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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您觉得我写的剑谱如何?” 北冥只在想,玉鹤的那句“对不起”,是为了什么,为那具不男不女、不清不白的身体不能供他泄欲而愧疚? 他可不想听。 “王爷!!!” 容骄的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度,北冥只回神,眼睛落在书案上那张七歪八扭的字上,沉吟片刻,道:“好。” 一个极其简略敷衍的字,足以让少年喜笑颜开,得了赞赏,他转头便忘了追究心上人屡屡分心的罪责。 他受了鼓舞,欣喜地提笔再写。与其说写,不如说是画,他画上每招每式,小少爷字不巧,画迹还算精湛。 “容骄。” “嗯?王爷。”少年听见心上人的呼唤,立刻抬头看,蘸了墨的笔悬着,墨水滴在纸上晕了字也浑然不知。 “你的愿望……我是说,你的志向是什么?” 容骄愣了愣,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这样的话,他想起师父那日在屋顶上骂他自轻自贱没出息。 他从小到大,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他爹娘也不望子成龙,只求他平安喜乐地过完一生。 他是有梦的,有一个江湖梦,一个大侠梦。 容骄往北冥只怀里靠,状似思索地转了转眸子,然后笑道:“我想和王爷白头偕老。” “你呀……这算什么志向?” “算的,”少年坚定不移,“那话怎么说来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北冥只不驳,一笑而过,容骄松了口气,他莫名有点怯,害怕北冥只知道他那虚无缥缈的“志向”。 谈话告一段落,正巧屋外侍女走进来,福了福身道:“老爷,连公子身边的沈姑娘求见您。” “连公子”三字一出,北冥只明显感到怀中人僵住了,他垂眸瞧见在少年手腕上还未痊愈的青紫,在他腰上拍两拍当作安抚,淡淡道:“让她进来。” 他脸上冷着,心脏却跳得厉害,侍女出去通传时,他悄悄将挽在少年腰上的手收了回来,又小心翼翼地挪开一小段距离。 容骄还沉浸在那个名字带来的惊恐中,没注意到他的动作。 沈然脚步紊乱地走进来,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好不悲哀,“老爷,求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公子吧……” “何事?”北冥只满面装出来的不耐,拳头却已攥紧,沈然一来便哭倒了,委实吓人。 沈然见他神色冷淡,看了一旁的容骄一眼,泣道:“公子那日回来……原本只是着凉了,后来越病越重,浑身都烫得厉害,成日缠绵病榻,求老爷……去看看公子吧……” “病了找我娘啊,你找我表兄有什么用,他又不会治病。” 稚嫩的女声中止了沈然的哭诉,她诧异得再哭不出来,转头,一个少女未经通报便闯了进来。 那少女秀雅绝俗,眉目如画,绿罗裙穿在她身上,衬得她多了几分稚气,可眉眼间那仿佛与生俱来的冷意却难遮掩。 她看向沈然,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jiejie你还是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啊,还是说,连嫂嫂今日是非要见表兄不可呢?” “胡小姐,我是实在寻不到胡夫人,才……” “府上也不止我娘一个大夫啊,况且我方才不是说了,我也懂医术,我可以随你去给嫂嫂看病……” 北冥只出言打断:“良槐,你要来怎么不与我说?” 这姑娘是他表妹胡良槐,胡枫之女,她母亲平日并不将她带在身边,将她安顿在京城的一处宅子,请了先生教书授课。逢年过节,才会被她母亲接来摄政王府一叙。 他这位表妹其实也是在摄政王府长大的,虽和他亲妹北冥良晤差了八岁,她们姐妹俩的感情一向很好。 后来北冥良晤走了,胡良槐也走了。 胡良槐伸手,看似是扶,实则手上使劲,捏着沈然的胳膊拉她起来,“贴心”地为她掸去膝盖上尘灰,一边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表兄是大忙人,我哪敢叨扰,难道表兄不欢迎我?我听说姨娘来了,就来看看我娘和姨娘。” 她走到北冥只身边,顺势把他身边的容骄挤开,亲昵地挽了他的手,天真地眨了眨眼,“表兄,我分明记得,我上回来,连嫂嫂一副无欲无求的禁欲模样,他怎么开始教唆侍女争宠了?是不是因为表兄你新得佳人,他醋啦?” 沈然脸色煞白,双膝一软,跪俯高声道:“老爷,一切都是奴婢的主意,奴婢不愿看公子受苦方才来求老爷,绝非公子授意!公子他绝没有争风吃醋之心!” “……是吗。”北冥只语气中有几分难以察觉的失落。 他倒希望是连祯胤有心向他服软了。 容骄被少女挤开,不悦地蹙了蹙眉,她是心上人的表妹,又是女子,他只得往一旁走了一步将位置让给了她,她却猛然转头,黑黝黝的眸子好像盯上他了,盯得他发毛。 “咦,表兄,你以前不是只允许连嫂嫂进你的书房么,这位公子是……”胡良槐好奇地指了指容骄。 北冥只皱眉,轻轻摁下她的手。 倒是容骄被她未完的话和异样的眼神弄得好不自在,可北冥只不解释,他没有办法,默默忍了,偏过头不看那少女。 北冥只刚想开口让沈然起来,门口却突然走进一人,他愣住,一时间误以为自己眼花了。 容骄一惊,闪身躲到了北冥只身后。 “祯……” “老爷,是我管教下人不力,老爷恕罪。”连祯胤一撩衣摆,直直跪下,他面色透着病态的潮红,憔悴不已,随时都可能倒下,却跪得笔直,眸光淡然地看向北冥只,没有多余的情绪。 沈然慌张地去扶他,他摆脱她的手,愠怒道:“谁允许你做这种事的?” “公子,求求您了,您别倔了,向老爷服个软吧,心病还须心药医,您不能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啊……” “啪”地一声响,沈然白皙的脸上留了一道清晰的红印,连祯胤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光了一般难堪,再加之在病中,他一阵晕眩,唇瓣颤了片刻,一句为自己辩驳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北冥只闻到了一丝汤药的苦,那苦味是突然侵袭了书房的,他发现那是连祯胤身上的气息。 沈然求见是为了替连祯胤邀宠是真,连祯胤病得不轻也是真。 胡良槐瞥见北冥只紧绷的侧脸,松开了他的手,他立即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到连祯胤身前。 他想抱连祯胤。 他想,如果连祯胤乖乖地让他抱着,他一定会收心,绝不一错再错,拿旁人来气连祯胤。 但连祯胤膝盖磨地,往后退了两步,到底还是让他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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