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相遇与重逢 (第1/3页)

    陈燃抬起腕上的表，那是夜里三点。

    这是他参与的第一桩大案，成功与否关系到很多重要的东西，比如他能否从此以后不再被人视作毛头小子青瓜蛋子，能否被郭局赏识以后出任队长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他就坐在车里，熄了火灭了灯，在这个雨夜悄无声息蛰伏，等待队长的讯号。这样的环境，是应该点燃一支烟的。但是他不能抽烟，所以嗦了一支棒棒糖。不远处那是一座别墅，坐落在这座城荒僻而不起眼的一角，似并无人常来。那是他们要调查的地方，越是这样的地方，越有诸多故事。

    待林深轻轻碰了碰他，他便知道是时候了。车辆打火，一脚油门，率人向前开进，而后围堵住一辆破旧的二手车。陈燃第一个将车上的人揪了下来制服了，摁在车上铐住，然后丢给了同事，自己带一队人马进入别墅援助。

    如先前推测的一般无二，他们在这儿找到了数箱的毒品，以及数个谈交易的人渣。之前只是怀疑，却毫无证据，是陈燃力排众议，敢打包票，要局里绝对不能轻易放过这个将他们打尽的机会。事实证明，他判断无误。

    陈燃拍了拍那几口大箱，心里的石头算落了地。

    “老陈，你过来。”林深喊他。陈燃寻着声找去，却是一间密室，直通地下。

    他们将手中的枪上了膛，顶上了门，轻手轻脚摸黑进去，走了三四米，又是一扇小门。陈燃向林深比划了一二三，而后破门而入。

    出乎意外地，那里面并没有什么。空空荡荡，几乎没有什么物件，水泥的地面，壁上一盏昏黄的小夜灯，只能让人依稀看清而已，一张小床，在这初春时节只有一张薄薄的毯子。陈燃持枪警惕地走了两步，却不小心踢倒了脚下一个塑料的碗。

    “这么个地方，不至于是养狗的吧。”陈燃打趣，却听得角落里悉数地响，在床和墙面的空隙里，似金属地碰撞，却极细微。他示意林深退后，缓慢靠近那里，却是一个赤裸的人。

    那是个男人，抱着腿蜷缩在地上，头发长得垂落到了地上，掺杂着根根白发，周身裸露的地方或淤青或伤口未愈，竟无一处完好。许是寒冷，他又一丝不挂，男人轻轻发着抖，头无力地低低垂下。

    陈燃觉得奇怪，从未见过这般场景，不敢冒然靠近，枪口仍向他：“你是什么人？”

    男人似乎这才感觉到有人靠近，身体下意识地一抖。他不回话，也不抬眼看人，而是身体往前一趴，手肘压在地上，四肢着地，动物似的缓缓地往前爬，腿间无法控制地淅沥着。他并没有足够的力气，故而连爬也是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会倒地不起。而他颈上是金属地圆环，牢牢锁住他的脖子，圆环上一条铁链，另一头焊死在墙面上。男人一动，那铁链便叮当地响。陈燃心惊，故而一动不动，直到男人的头顶上了他的枪口。男人这才抬起头来，张口含住了陈燃的枪。

    完全不假思索，像本能一般，含住了那支枪。

    陈燃慌忙将枪口抽离，怕自己走火。男人便保持先前的姿势，僵住了一般，一动不动，木讷得像一具玩偶。撩拨开男人遮住面颊的长发，那长发下面是一张脏兮兮面容，只是因为头发花白而看不出年龄来，一双眼睛失了焦，空洞无神，似已失明。他的唇发着白，因为缺水而干裂了，还在渗着血，鬼使神差地，陈燃伸出手去擦了擦那血迹，手指却又被男人碰了碰。他怕男人会咬他，却并没有，柔软的舌头舔弄着他的手指，乖顺，毫无攻击性。

    眼前人早已没了人的模样，不知是被囚禁在这儿有多久。陈燃觉得眼前这张面容熟悉，偏又想不起来。

    他把外衣脱下来披在了男人身上，安慰性地拍了拍男人的背。

    “快来人，这里有人受伤了！”

    陈燃忘不了那一幕的震撼，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分明一个好模样的男人，到底需要花多少年才能变成现在这样。自己要是变成这样，是否还有勇气活下去，又是否有人会来救自己？他无从得知，只觉得烦闷。

    那一觉他睡得极不好，梦里是些混乱的场景，自己的视角很低，平视只能看到人的腿，而身边的人胡乱叫喊着，伴着枪声，四散而逃，下一秒，自己手里却握着枪。他咬着牙，手越发颤抖地厉害，而后扣动的了扳机。

    陈燃从梦中惊醒，而手机里是林深打过来的二十个未接来电。他拨过去，电话那边是林深暴躁的喊叫：“老陈，你死了是吗？”

    “是。有话快说。”陈燃含糊地回答，还带着起床气。

    “局里要处分你了。”

    陈燃扑腾坐起：“凭什么？我不是刚立了功了吗？”

    “那批货有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他们吸了不够劲儿吗？！再有问题，那冰毒还能变成冰糖吗？”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了我。”

    那批货还真成了冰糖。停职通知下的那天晚上，程昭远请陈燃吃了顿饭，小酌了点酒。陈燃愤愤中险些把玻璃杯咬碎。

    “我知道你委屈，知道你不甘心。”程昭远手一碰酒瓶，示意陈燃不要继续喝了，而后沉声静气劝慰：“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看上去就是我们错抓了好人。而且被你从车上拽下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