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日记与记忆 (第1/3页)

    “这么说，杨叔是真的想卖掉在天东的一切股份，放弃所有权利了？”

    厉觉坐了会议厅的首位，两侧分别是杨明和侯朝，一个有些发福带些拍马笑意，有个高而瘦削面容冷峻。

    杨明说话带着原城口音，多少让人听起来有些困难：“小觉，你也知道，叔叔我呢，半辈子都是这么刀光剑影地过，实在累啦。现在就想回乡下，读读书写写字的，多陪陪家里人。”

    厉觉端着茶杯，语气十分惋惜：“杨叔不再考虑考虑？小侄自知才疏学浅又刚刚接手不久，还有许多事情想向两位叔叔请教，您这一走，着实让我有些担忧。”

    “小觉不用担心，侯哥的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不差我这个吃闲饭的。”

    “叔叔既然执意如此，不管是天东的规矩还是小侄个人的感激之情，自然都是要多给杨叔多些回报的。”

    杨明笑：“小觉真是长大了啊，等叔叔去了乡下，也会帮你多打听点偏方草药，早点让你那病……”

    厉觉仍温文尔雅地笑，连茶杯放在桌上都是极轻的一声，好像完全不恼。而后轻轻一抬下巴，问一旁一直不声不响的侯朝：“侯叔，您说呢？”

    “你们既然没有意见了，侯某人自然也没有。”侯朝说罢，身后走来一个年轻后生，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侯朝便又披起衣服起了身：“我有些私事要处理，这里还有什么我需要做的吗？”

    厉觉用手势示了意：“侯叔尽管去忙吧，今日也是想让您做个见证。”

    侯朝身边的年轻人临走时和彭烈不期对视了一番，而后那年轻人嘴角翘了一下。

    彭烈立于厉觉身后，觉得那人眼熟，仔细想来竟然和先前送来那包裹的人十分相似，只是那人当日带了鸭舌帽，自己又没怎么留心，因而不能确定。他十分清楚侯朝杨明都是什么货色，但他此时更知道，这个年轻人也绝非善类。

    “少爷真要这么便宜他了？”彭烈问。

    厉觉左右活动了一下脖颈，捏了捏长期低头而酸痛的地方，冷笑着说：“他要真这么退了，再给他十倍的钱我都愿意，怕就怕有人不知足，那我就没办法客气了。”

    彭烈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有大事要发生了。

    孙姨看白近贤吃了药才开始准备午餐。白近贤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得聚精会神，孙姨洗干净手要切早上买的五花rou，准备和花菜炒一炒。

    白近贤出院两年，白棠忙不过来，她就在这儿当了两年护工加保姆。儿女离了家各有工作，她也没什么要cao心的事，工资还不错，又知道白家父女都是苦命人，故而也格外上心。

    家里平常是没有什么客人的，就是那天响起敲门声，孙姨也第一反应是来抄燃气表的，然而打开门后，门外却是苏老，身后跟了另一个年轻人。

    先前孙姨见过苏老几次，知道是熟人，也就乐呵呵往家里请。

    “这位是？”孙姨问，看向那年轻人。

    苏老笑道：“医生，叫他小李就行了，我请来的，给老白定期做做检查。”

    白近贤直勾勾盯了苏老一会儿，十分郑重站起来握了握苏老的手：“您可算是来了啊！”

    苏老：“怎么，记住我了？”

    “说吧同志，这次带来了什么情报？”

    孙姨给两位倒了杯茶：“嗨，他就这样。”

    苏老和李医生带着白近贤进了卧室，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孙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想到苏老是可以信任的人，也就没有去管，而是哼着歌仍继续去做饭。

    临近复职，陈燃开始着手准备租房的相关事宜了，然而离警局近的都不便宜，价格可以接受的却又太远，来回过于麻烦了。他躺在沙发上找租房广告，一条一条划过去。

    阿风在一边盯着陈燃的手机屏幕，时不时指指点点：“这个好看，要这个。”

    陈燃悲伤地说：“我也想要这个，但是我们没有钱。”

    阿风感染了这份悲伤：“为什么没有钱？”而后鼻子一酸，捂着脸抽泣起来。

    白棠一个抱枕砸了陈燃脑袋：“你别这样影响他啦！”

    上次回来之后，阿风又回去了先前的样子，就像老旧的电路时好时坏，时而清醒时而浑噩，忘记了那日的疑问。

    白棠极为不屑：“现代人就是太死板了，干嘛非要上软件上找，你去警局附近检查一下电线杆什么的，说不定就有合适的小广告。”

    陈燃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所以后来消失了一天去找房子。

    那大概是很充实的一天。那天之后，陈燃确实找到了合适的房子。

    白棠回忆起来那天，陈燃回来的时候失魂落魄满身酒气。阿风原本坐在地上搭积木玩，因为手抖所以玩得十分困难，好不容易才搭出足够高的小城堡来，看到陈燃回来兴冲冲要让陈燃来看，却被陈燃不动声色轻轻推开了。

    “你什么情况？”白棠皱皱眉。

    “太久没喝了，喝多了点。”陈燃说着，跌跌撞撞推开了卧室的门，直直倒在了床上不多时便沉沉睡去。阿风呆愣愣在原地发着呆，末了拉住了白棠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白医生，陈燃怎么了？”白棠拍拍他，自己一肚子火，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没有说话。

    陈燃去见了厉觉。

    他知道这是个特殊时期，事事敏感，他更要多注意些，然而陈燎原的火焰徽章却还在厉觉手里。他机缘巧合找了合适的房子在出售，地理位置和价格也都算公道，谈妥了之后，陈燃在小巷里抽烟。他知道这烟味呛人，但是又能让他安心。陈燃想着近期的种种线索，想无情射杀同志们的“赟”，想阿风一双含怨含泪的眼，总无法将他们联系在一起。他和队长说了自己需要些时间做准备，其实心里从来怪不起来阿风，这让他偶尔觉得愧疚，但更不忍心苛责一个失去十年青春的可怜人，一个已经完全忘却自我的受害者。

    他掐灭烟头，想回家，巷头却听到了鸣笛声。

    待车窗被按下，露出的是厉觉一双有些上挑的眼睛。

    他们的谈话发生在一处酒楼，圆桌两端坐着本该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厉觉柱了手杖，只是默默看着筷子没停过的陈燃，身后是皱着眉满心疑惑警方怎么都是这种货色的彭烈。

    陈燃吃到一半，扫了扫满桌的菜，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你不是要跟我AA吧？”

    “这家店是我的。”厉觉冷冷说。

    陈燃便松了口气：“厉先生再不吃，我也不好意思吃了。”

    “你吃的已经不少了。”

    “……”陈燃放下了筷子，喝了口茶：“那我们可以开始谈正事了吗？”

    厉觉笑了一声：“怕打扰陈警官食兴。其实我只是有一个问题，既然那时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为什么不点明？”

    “点明难道不尴尬吗。”陈燃无奈地说，“我们之间的矛盾还用我再复述一遍？”

    “那你救我，是真心要救，还是别有用心呢？”

    “我说真心要救，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