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 3驯养要从幼时开始 (第1/1页)

    那只黑狗冲着他呲牙。

    他拖着锈迹斑布的铁棍在地上划拉出刺耳的撕裂声，如果将它的牙齿敲碎，那么恶犬再也做不出威胁防备的嘶吼，如果将它的四肢扭断筋骨错位，那么它再也无法脱离掌控，只能在人类的施舍下摇尾乞怜。

    应该先猛击头部和眼睛，头脑简单又被人类饲养地很好的生物已经失去祖辈荒野中繁衍求生的敏捷。在丧失了行动力后拿绳索紧紧箍住它的脖子，就用石头压住它的嘴部吧，一块一块石头叠压上去，把尖锐的牙齿连同舌头骨头血液皮毛一同压碎。

    这种事情不是很难，他轻快地拖着铁棍就快到拐角处时，那只紧张戒备的黑狗突然动了动耳朵扭过头，随即如同脱弦的离箭蹿出去，欢快迅猛地扑坐到新梅尔维尔夫人身前兴奋地舔舐着主人的手心。

    是夫人的贴身女仆在唤狗的乳名，他站在屋檐下的阴凉处远远望着，之前不论他怎么威逼利诱也不肯同他接触的黑狗，只是在主人侍女的一声呼唤下就摇尾讨好。

    他觉得无趣，铁棍扔到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驯养要从幼时开始。

    米诺尔小少爷已经三岁了，玛格丽特麻木地收拾着餐具，重复着清洗盘子的机械工作，她开始怀疑有些孩子生来就是索命的恶魔，他们从出生开始就折磨身边人的灵魂，抽干精神，让照顾他们的工作变得难以言述地疲惫。

    在小少爷出生几个月的时候，她无意间发现那枚粗心留下的松针，在原以为小少爷的哭闹问题终于解决时，恶魔般的婴孩又给她制造了新的麻烦。他开始晚上不睡觉，玛格丽特整晚的休憩时间都要用来给婴儿哄睡。她想过在白天的时候陪婴儿游戏，这样晚上一定会累得睡着。但是没有用，就算一整天不睡觉，他在夜晚也不会困顿。

    玛格丽特只能尽量让他在白天睡觉，如果真的持续不睡的话，她害怕小少爷的身体会出现问题。她想起年幼礼拜时，教堂的神父讲述有人将灵魂进献给恶魔，那么他也如恶魔一般永不在夜晚沉眠。

    这就像一个怪物，她在楼下的佣人房里抱怨时也是这么说的，其他女仆对她深表同情，有人建议她问问老爷和夫人，最好请家庭医生来看一下。

    “可是夫人沉迷于舞会和甜点，觉得不睡觉不是什么大事呀。”她沮丧地摇头，“她说，如果夜晚不睡的话，那么就让他在白天睡好了。”

    与她同屋的小姐妹心疼地搂住她的肩膀：“那么老爷呢？”

    “老爷从不过问这些事，他早就对哭闹不休的小少爷有些厌烦了。”

    玛格丽特无助地捂脸痛哭，他们都同情这样一个勤勤恳恳的女孩遇到了顽劣的恶童。

    在小少爷终于长到不再无休止地啼哭也不再日夜颠倒的年纪时，玛格丽特觉得自己的工作总算要开始轻松了，但是她想错了。

    米诺尔小少爷有着柔顺的黑棕色头发和宝石绿样儿湿漉漉的眼眸，他安静地坐在桌前时确实有几分新梅尔维尔夫人的娴静俏皮，但是这一切只是表象，他从来不会好好吃饭。

    在面前有盛满液体的杯子时，他会故意打翻，无视掉面前摆放整齐的餐具，反而是用手抓取食物。

    不管教了多少次，他都学不会像一个真正的贵族那样使用刀叉，玛格丽特愤恨地擦拭着碗碟，也只有赫穆少爷会容忍这样的顽童，一口一口喂他吃饭了。

    在弟弟不知多少次打翻餐盘的时候，那位老实愚钝的女仆仍旧恭敬地捡起餐具，端到后厨去了，但赫穆看到女仆的眼里有明显的恨意和厌恶。他心里有些发笑，年幼的弟弟正睁着清澈纯净的眼眸看他，于是他将内心对女仆嘲笑转而化为面上对弟弟温柔的笑容，很熟练地将一勺子饭送入弟弟口中：

    “刚才的事，米诺尔觉得有趣吗？”

    米诺尔很乖巧地含入食物，他静静地咀嚼着，纤长的睫毛投下碎暗的光影，他没有说话，像一只很漂亮的娃娃。

    “哥哥想让米诺尔每天都很开心，想为米诺尔找有趣的事情，就像那些杯子。”

    他好似无奈地叹息，就像所有关心弟弟的哥哥那样，露出有些愤恨又不平的神情。

    “因为我知道那些仆人都不喜欢米诺尔，从出生的时候开始他们就嫌弃我的弟弟吵闹，特别是那个女仆，所以米诺尔这样做哥哥真的很高兴，哥哥也希望米诺尔可以高兴。”

    从一开始就很安静沉闷的小少爷，在听到这些的时候总算做出了反应，他亮晶晶的绿眸在望向兄长的时候盈满笑意，同时伸出手去触摸哥哥的脸庞。赫穆抓住那只白嫩的小手，用更轻柔的语气说：“是啊，这个家里只有我喜欢米诺尔，也只有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也要永远听哥哥的话。”

    他抱起腿上的弟弟放在柔软的座椅上，“剩下的饭米诺尔自己也会吃吧，刀叉很危险，铁制的勺子也是，那些女仆完全不担心你的安全，所以哥哥才希望你不用那些危险的餐具。”

    他替弟弟系上丝质的围兜，在额头上落下一个亲吻。

    “你还记得波特是怎么吃饭的吗？它会伸出长长的舌头将盘子里的一切都舔干净，如果那样的话米诺尔也会吃的很干净吧。”

    当玛格丽特捧着新餐具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景象让她反胃地想要逃走。那个年幼的小少爷满手都是饭菜的油渍，正趴坐在椅子上像狗一样舔着盘子里的食物。那个天真无知的孩童懵懂地看向她时，她几乎要抑制不住喉咙里的尖叫了。玛格丽特冲上去抽走了他的盘子，颤抖地说不出一句话来，或许这个孩子真的是恶魔托腹，从身体到灵魂全部都是怪物。

    赫穆在此时抱着幼儿画本和识字木刻走来，尽管并不意外，但他还是作出疑惑的样子：“玛格丽特jiejie，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少爷。”她微躬着身子行礼，随后拿着干净的手帕为小少爷擦洗手上的污垢，面无表情。

    在米诺尔结束用餐后，赫穆抱着他来到花园里舒适暖和的吊椅上。他很享受一个柔软的生命完完全全依赖在他怀里的感受，他翻着手上的刻字木块，问弟弟这个应该读什么。

    还未接触过字母的孩童很困惑，米诺尔一言不发地沉默了很久，才读出了一个完全错误的发音。

    但是赫穆是一个疼爱弟弟的兄长，他不忍心责骂，甚至不忍心纠正，他怀着倾尽所有的鼓励和赞美表扬了弟弟：“完全正确，如果米诺尔想这么读的话，那么它就是念这个读音，接下来我们只要加强记忆就好了。”

    完全信任他的米诺尔很乖地点头，赫穆有些想笑，想发出那种很愉快很兴奋的笑声，但他忍住了。在挪动身子的时候木块意外地掉在了椅子下，他蹲下来够着身子去捡，起身时无意间撞进了弟弟清澈透亮的宝石绿双眸。

    那对干净的眼眸照出了他此刻因为兴奋而双颊泛红的面容，赫穆从未想过原来此时的自己是这样的。

    他有点喜欢这双眼睛了，他想把那对绿宝石珠子取下来，装进不会腐朽的盒子里，这样它们就永远只能看着自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