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族谱 (第2/2页)

留在漳州，留在唐家村，你的人生会和她们一样吗？”

    “我会考上好大学，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考得上是一回事，让不让读是另一回事。”

    “我的父母都是医生，他们是好人，品德高尚，思想开明。”

    “妈咪，离村子不远的那个奇怪的塔是做什么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不该问的就不要……”

    “那是弃婴塔，一般会扔女婴。即使女婴身体健康，但她不是男婴，这就足以成为亲生父母眼中不可饶恕的罪孽。”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我读过毛姆的《面纱》。”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

    “当然是为了考考你。”

    “无聊。”

    “我相信阿公和阿婆品德高尚，因为他们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把女儿偷偷送到香港的阿公家，而不是一出生就掐死或者溺死。”

    “他们自杀的时候一定很绝望。”

    “也许他们没有读鲁迅。”

    “什么？”

    “鲁迅说过，学医救不了中国人。”

    “你也是中国人。”

    “我是美国人，也是香港人，你认为香港人是中国人吗？如果是，那我也是吧。”

    “当然。香港是我的故乡，从小长大的地方，但漳州也是我的故乡，素未谋面的故乡。如今到了这里，我也不知道什么感觉。”

    “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来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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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香蕊猜到唐纳德昨天晚上没有吃多少，早上就给他准备了他喜欢的饼干和牛奶。唐香蕊倒是入乡随俗，和大家在方桌上一起吃的。天气太热了，唐纳德宁愿待在屋子里吹风扇和玩手机，但唐香蕊勒令他出门。几个孩子带着唐纳德在村里各处走，唐纳德到处闲逛，久了也就无聊了。

    “你mama是怎么认识你爸爸的？”唐繁盛问。

    “我mama在美国读的大学，他们是在学校认识的。”唐纳德说。

    “他们是同学？”陈梅雨说。

    “他们是师生。我妈是大学教授，我爸曾经也是。不过因为这个问题，在我妈本科毕业之后，他选择了辞职，所以他现在是投资顾问。”唐纳德说。

    几个人向水塘里扔碎瓦片，打起一个个水漂。这时，唐纳德注意到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瘦削的男孩子，唐纳德认出了他是昨天的“衰仔”。唐纳德走向他，问道：“你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可以吗？”他问。

    “当然可以。”

    “你是昨天晚上表演节目的！你叫什么名字呀？”唐嘉然问。

    “老板娘叫我衰仔，我没有名字，你们也可以叫我衰仔。”他说。

    “你们的老板娘是广东人？”唐纳德问。

    “嗯，她是广州人，老板是泉州人。”

    唐纳德进屋的时候，唐香蕊正在和几个长辈聊天。唐纳德绕到唐香蕊的椅子后面，从背后搂住她的身体，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说道：“妈咪，我想去士多店买东西，给我一点零花钱。”

    唐香蕊从夹子里拿了一张红色的一百元给唐纳德，说道：“记得要大家一起吃。”

    “按照汇率，你至少应该给我六张！”

    唐香蕊又拿了两张给他，说道：“这里物价便宜，三百块够用很久了，去玩吧。”

    “好吧。”

    唐纳德带着孩子们去了小卖部，一人买了一个盒装冰淇淋。唐纳德又买了一些其他的零食，尤其是辣条。老板高兴坏了。唐纳德给了一张一百出去，老板问他有没有一块零钱，方便找零，唐纳德说没有。唐纳德懒得收拾零钱，把二十九块零钱随手散给了朋友们。陈梅雨和衰仔没好意思要，其他三个人看着分了。

    “谢谢你，这是我第一次吃冰淇淋。”衰仔说。

    “不客气。”唐纳德说。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我们当然是朋友。”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一直跟着老板他们四处做生意。如果没有生意做，他们就把车停在郊外，大家都吃住在车上，可以节约钱。因为四处流浪，我一直没有朋友，你是我认识的对我最好的人。因为你请我吃冰淇淋。”

    “你没有上过学吗？”

    “我没有名字，没有户口，什么都没有。”

    “你会在这里待多久？我是说，唐家村。”

    “这一次我们表演三天，后天早上，我就要离开了。”

    “你想走吗？”

    “我想不想走不重要，但老板娘说的对，全天下只有她会可怜我，给我一口饭吃。”

    唐纳德看着他悲伤的眼睛，不知道能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