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红桥长明，月圆盈满 (第2/2页)

脸隐在兜帽里头，好在中秋节街上的姑娘们都盛装打扮，更出格的也不是没有，她这一身虽然玉雪可Ai，可在人群中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她看他一眼，压低声音，“有人在看我啊……”

    姬佑挑眉，“怎么？怕被认出来？夫人从前有不少上山下河的狐朋狗友罢？”

    她气得失了尊卑，在g0ng外街上忘了她的夫君是帝皇，拧了把他的胳膊，“说什么呢！我现在是人妇，旁的男子打量我……总归不好啊！我还不是怕你吃味么……？”

    他听她这样说，九五之尊白白受了她一下也忘了发作，抿唇想想，方才确实因为街上总有男子盯着她的脸蛋儿瞧，他才一抬手把兜帽给她扣上的。

    皇上忍了忍，到底伸出胳膊给她道，“抓着我的手臂，脸埋在后头，还有帽子在，旁人便瞧不见了。”

    桑蕤照做，随即又听他蹙眉自言自语道，“下回g脆给你戴个面纱算了。”

    她便笑起来，只露着一双眼睛去挽他的手臂，靠在他手臂后头看街上人来人往，说不出的安全感。

    一旁的小摊儿上热锅烧油，哔剥爆开葱香，滋滋拉拉冒起烟来，皇帝吓了一跳，却还记得在人群里一手护着身边的皇后往yuan处躲避，桑蕤紧紧扯着他的衣袖，看他如临大di的样子没忍住咯咯笑起来，“夫君，这面瞧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皇上被她笑得有些面红，瞪她一眼来振夫纲，“好看也不许现在吃！才吃完多久，你也不怕积食？！”

    “怕的呀，”她乖乖点头，“那咱们走完一趟，入夜再折回来吃，成不成？”

    他哼一声，没说话，却拉着她等那油锅消停些了凑近问，“店家，你这摊儿摆到几时？”

    店家一看这贵公子模样的客人顿时喜笑颜开，连忙道，“今夜整条街都是人，皇上开恩，中秋节不宵禁，我这摊子要一直摆到没人再回去哩！”

    皇上本人就站在前头听百姓的夸赞，听得眉眼亦温和含笑，多问了一嘴，“你这多摆半夜的摊儿，能多赚多少银子？”

    “那可多了！若是往常可能多个一钱银子，今儿个这样人山人海的好时候，我手脚麻利点儿，再遇上有些爷们儿出手阔绰地打赏，能多赚个二钱不在话下哇！”

    皇上对这种小钱不太有概念，蹙眉喃喃重复了一遍，“二钱？”

    桑蕤明白他心思，便笑着接过摊贩的话，“二钱银子，能供一家人大半个月的花销罢？”

    摊贩嘿嘿一笑，一双眼睛在热气腾腾后头朴实真诚地夸赞，“夫人说得是，一看您就是居家过日子的好手，公子真是有福气！”

    姬佑垂眸，看了眼身边眉眼弯弯的皇后，日头方落下，朦胧夜sE里，就这一瞬，长明街两侧的灯笼悄没声儿地点到了他们这儿，桑蕤在灯下的眼眸望向他，轻轻x1了x1鼻子，又忍不住夸赞一声，“真的好香呢，回头咱们可一定来尝一碗啊！”

    姬佑笑着扔了锭赏钱，给摊贩儿惊着了，忙推辞，“公子……这是要买我家多少面呀？哟，今儿我带出来的食材怕是都不够呢！”

    “就买两碗。我夫人想晚些来吃，这些算作给你的定金和赏钱，你好生收着就是。”

    “哎！哎！夫人不管何时来我都在这儿候着！您二位慢逛！再往前走走，就是长明桥，桥上挂着整条街最好看的灯笼，河底下有人放花灯，一会儿g0ng里头的烟花放起来，去桥上看是最好不过的了！二位快去，占个好位置，看完烟花回来吃热乎乎的面！”

    皇上心满意足地拉着皇后往前走去，越往前，果然越发热闹，他一眼在摊上相中一个兔子花灯，长长的耳朵做得JiNg致可Ai，b量着和她这一身很配，毫不犹豫便买了下来塞进她手里。

    桑蕤喜欢极了，便提着兔子花灯，一蹦一跳地在路上左右摩挲，Ai不释手的样子教他看着发笑。

    nV儿家，就是这样容易满足，一个花灯给她高兴得跟什么一样。

    走着走着，便上了长明桥，整座桥都是用红木修建的，被灯笼一照，暖融明亮得不像话。

    桥下已经有姑娘们开始放花灯，各sE各样的花灯都在水中漂浮着，蜿蜒顺着河水而下，照亮了这渐渐蔓延而来的夜sE。

    皇帝人高腿长，不自觉便往前落了她十多步，被这桥上美景x1引，驻足负手一回头，见她一个人像只小兔子似的，努力蹦蹦跳跳地，在人群里提着一盏灯往前追他来。

    头上兜帽的长耳朵在她脑袋两侧一扬一耷拉，配上她跑得微微泛红的脸颊，说不出的憨态可掬。

    他便在桥上莞尔，向她伸出一只手去，静静等着她过来牵。

    双手交握的那一瞬间，他听着她有些不匀的喘气声，用力拉了把她的手，拉着她向前走去，听她踉跄跟上来，抱着他的手臂埋怨，“夫君怎么不等等我？我都跟不上你了！提着兔子灯，我又跑不快，这人这么多，我找不见你可怎么好呀？”

    其实人多也无妨，身后都是隐在人群中的侍卫，哪儿能教皇帝皇后安危出问题？

    他却不明说，只笑着应声，鼻音低沉动听，“嗯，夫人说得是，所以还是牵着你一道儿去看河灯罢。”

    她却又忸怩起来，“那怎么好呢……放河灯的多是nV儿家……要不，咱们yuanyuan地就看一眼得啦！”

    说完又嘟起嘴，瞟了眼他的脸，就这么为没影儿的事儿醋了起来，“夫君生得这样好看，要是被谁芳心暗许了可怎么好？！”

    他哑然失笑，想要说什么的瞬间，却听得头顶一声响动，拉着她的手往上看去，旁边的她又蹦起来欢呼，“是烟花！西华门的方向！g0ng里放烟花了——”

    人群也瞬间被点燃，大家都停了脚步，一齐抬头去看夜幕上盛放的锦绣烟火，欢呼起来，“好美！今年的烟花格外盛大似的！”

    “当然！这可是皇上娶了皇后的第一个中秋，下了旨意要举国团圆，听说这烟花要一直放到后半夜呢！”

    “嚯！那咱们可都是托了皇后娘娘的福呢！”

    皇后娘娘就这么真心实意地咧嘴笑开，在夜幕明亮烟花下转头看他，指给皇上看，“你看呀！真好！”

    他静静看着她的侧颜，想起方才回头等她的那一幕。

    从来都是他一个人孤零零走在最前头，他不必等任何人，因为没人在身后可被他等候。

    可忽然就有了这么一个人，成了累赘，负担，牵挂，成了他的家——要他等，要他牵着，要他攥在手心儿里带到东南西北，到全天下的任何一个角落里去。

    红桥长明，月圆盈满，夜幕盛放，长河承载着无数人的真心祈愿缓缓流淌。

    原这就是红尘万丈，人间烟火。

    皇帝笑着摇摇头，随皇后的手指尖儿去看那烟花，在喧嚣中低声附和道——

    “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