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合照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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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书熠本想今天中午去趟学生宿舍，周新桥的讯息一来，他只好改了计划。下课铃响后，他走出教学楼，果然在门口看到了周新桥。

    “去外面吃吗？”周新桥笑着说，“中午食堂太挤了。”

    许书熠想起昨晚的手机：“那我请你吧。”

    周新桥不置可否。许书熠不知道去哪里吃饭，只跟着他坐车，到了地方，才知道周新桥是这处的贵宾，直接走黑卡，压根轮不着他结账。

    “你都不让我请客，”许书熠抱怨道，“是不是嫌弃我没有钱？”

    周新桥随手揉了下他的头发，语气温和：“是我想请你吃饭，想来和你说话，再要你付钱，那总有点欺负人了。”

    每次周新桥做这个动作，许书熠都觉得不好意思，脸颊发热，他仓促地点点头：“……那下回我请。”

    “好，”周新桥说，“下回你请。”

    这家餐馆是主打田园风格，环境清雅，外头青石流水，还有人在表演琵琶，许书熠边吃边看，很好奇地打量着。等吃了个半饱，周新桥忽然出声道：“前两天我去开会，上面定下来让我下周去外派到第一星系，大概在半个月左右。”

    “哇，”许书熠吃惊道，“好厉害，我听说外派名额很少的。”

    岂止是名额少，外派名额如同一兜水，筛过前几个星系，能落到第几星系的寥寥无几。在外派期间，如果表现优异，有很大可能被调到第一星系，不必呆在落后地方。

    周新桥平静地注视着他，许久没有出声，看不出什么高兴的神色。许书熠逐渐收敛了笑意，忐忑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

    周新桥垂眼，轻轻搅着碗里的粥，忽然抬头问道：“小熠，如果有第二个名额，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许书熠睁大了眼，有点无措地指了指自己：“我？”

    “嗯。如果我去申请，或许可以在名单多加一个名额，”周新桥轻声说，“第一星系的发展程度远远高于这里，小熠，少管所里鱼龙混杂，你可以去更好的地方发展，有光明的前途。”

    许书熠讶然道：“……可我刚来两个月，应该轮不到我。”

    “可以是你，”周新桥道，“只要你想。”

    这话说得很笃定，倘若是他人这般讲，许书熠一定会认为是吹牛。但周新桥——从大学入学开始，许书熠其实听闻过传言，说周新桥家世显赫。不过平日相处时，许书熠并没有感觉到任何阶级上的鸿沟，以至于逐渐忘却了这一说法，只将周新桥看作是普通朋友。

    而如今这番话，让许书熠重新想起了同学嘴里的周新桥。

    “……不了吧，”他迟疑道，“我资历太浅了，什么都不懂。”

    “正因为你资历浅，外派才能让你更快地提升，”周新桥慢条斯理地拿湿毛巾擦干净手指，“你再仔细考虑考虑，过两天再给我回复。”

    这个话题无疾而终。回到宿舍后，许书熠躺在床上，脑子里仍是周新桥的那番话。对于这种难得的机会，他不可能不心动，但一个新来的教官，轻而易举获得了外派机会，一定会叫人嚼口舌和惹闲话。

    而且周新桥之所以分给他机会，背后原因，许书熠再清楚不过。

    他盯着天花板，叹了口气，翻身睡觉。

    第二天，调班的事情就已经落实下来，江谕换到了B班，手里的点名册又换了一轮。

    “鞠——”许书熠对着第一个名字卡了壳。

    底下角落里的男生举起手：“老师，我叫鞠靐！昨天您把我调过来的！”

    许书熠：“……”

    原来是那个名字最为复杂的。

    许书熠在后面标注了拼音，点完了剩下的名字。

    第一排正中间是江谕。他原本可以坐谢珈空出的位置，但自己不肯。这个位置很打眼，许书熠上课时总会注意到他——一根黑笔在指尖转，托着下巴看他，但一点笔记都没有写。

    下课后，许书熠问他：“今天中午有空吗？我去趟你们宿舍。”

    “有，”江谕随便装好了书包，“走吧。”

    出楼时，许书熠总担心周新桥在外面等着，瞧见他和江谕一起又生气。所幸没有。已经入秋了，路上银杏叶金黄璀璨，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你上课要认真听讲，”许书熠忽然想起来，“老抓到你开小差。”

    “我很认真，”江谕不解地看向他，“你的课我都有听。”

    “那你上课不看黑板，光看我的脸。我脸上有板书吗？课本上连笔记也没有，”许书熠忍不住cao心，“你的最终考察应该快了吧？如果功课不及格，时间还要后延。你不想早点出去吗？”

    江谕道：“不想。”

    许书熠：“……”

    “开玩笑的，”江谕眨眨眼，笑着说，“我会听课的。”

    现在是午饭时间，宿舍楼里没什么人，静悄悄的。江谕推开宿舍门，许书熠顺着床号很快找到了对应的柜子，少管所的学生宿舍都不带锁，谈不上什么隐私。

    “3号，3号……”他嘴里念叨着，“在这儿。”

    3号柜子在最顶上，要抻直了胳膊才够得到。许书熠垫着脚，这才打开了柜子。里头很整洁，放着牙刷牙杯和两摞衣服。他刚要抱出来，忽然听见江谕说。

    “你这两天走路姿势有点奇怪。”

    许书熠僵硬了下，干巴巴地笑了声：“……我之前跑步拉到筋了。”

    “是吗？”江谕若有所思，“上个星期五的晚上，我去教室和办公室想找你，都没有，后来在教职工宿舍下等到熄灯，也没有见到你。”

    许书熠躲闪目光：“你那天找我有事情吗？”

    “只是有道题不明白，想问问教官。”

    许书熠抱着衣物往床边走：“我那时候……和周教官在外面吃饭的。”

    “周教官吗？”江谕的语速很慢，“可昨天在办公室的时候，我听其他教官说，周教官星期五外地开会。而且还听说，会议为期两天，但周教官急匆匆地提前回来了。第二天，谢珈伤人的处罚结果下来时，周教官的课也暂停了，说是受了伤。”

    许书熠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我——”

    江谕平静地注视着他，轻声道：“那天晚上，你和谢珈在一起吗？”

    许书熠下意识地对上他的目光，短暂对视后，他别开眼睛：“……没有，我想错了，那天我和元教官一起吃的饭，快凌晨了才回去的。”

    他佯装镇静地收拾衣服，手几不可察地在轻轻发抖。

    “这样，”江谕道，“那就说得通了。”

    许书熠松了口气，他听见脚步声，江谕走到床边，手指随意扒拉了两下衣服：“要都带过去吗？”

    “带两件就行。”许书熠把其他衣服收拾好，刚要塞回柜子里，忽然听见稀里哗啦的声音，他下意识地低头，一摞本子纸洋洋洒洒地落到地上。

    “你帮我捡一下，”许书熠随口道，“他怎么把本子塞衣服里面……”

    江谕半蹲下身，捡起地上散落的纸张。草稿纸、考试试卷、田字格。忽然间，一张纸片从其中掉落，他不经意地扫过去，目光忽然顿住。

    窗外阳光明亮，柔软地晕开整张照片，以及上面突兀脏乱的黑色马克笔迹上。

    黑色几乎涂满了整张5寸的班级集体照，只有两处小心地空了出来。面容青涩的许书熠坐在前排，很灿烂地笑着。身后，第五排的谢珈留着寸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镜头。

    ——照片所有者以这样拙劣的方式，拥有了一张仅限于彼此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