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顾何顾 (第2/3页)

接受他给的好与坏，不惯于出声辩驳，久而久之，也就“什么都行”了。

    但顾青裴不答应，他招手叫何故过去：“别什么都行嘛，你也过来挑一挑。”

    抽屉里整齐摆放着好几排光盘，顾青裴在一旁嘀嘀咕咕：“都是新淘的片子，我还没看过呢。”他抽了好几张出来，何故看了看，从中选出了一张，原因无他，只觉得封面有些特别，分成了上下两个部分，底下是灰色的大地，顶上微微泛蓝的夜空中点缀着几颗缤纷的星子，而本该显示片名的地方，却是一片薄雾。

    顾青裴好奇地问：“为什么选这个？”

    “封面好看。”

    顾青裴高兴地打了个响指：“巧了，我也是因为封面才买的它。”

    光盘放入影碟机中，这顿晚饭才算正式开始。

    画面黑场，声音先入，一把磁性男声，平缓叙述着自己与恋人的往事，模糊的剪影与“他”字，让何故和顾青裴对视一眼，显然意识到了这是一部同志电影。

    何故不免有些尴尬，问道：“要换吗？”

    “不换了吧，看看呗。”

    顾青裴笑得淡淡的，何故也没再说什么，俩人碰了碰杯，边吃边看。

    何故没想到这么巧挑中了这种题材的影片。说起来，他也曾在孤身一人的深夜里看过，那些故事无一例外都以悲剧来收尾，他自虐一般代入自己的感情，既觉得心痛，又有几分自嘲。

    他一个人难过也就算了，只是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两人都绝口不提过去的事，他也怕顾青裴看了触景伤怀。

    更何况，这类电影往往包含着各种大胆露骨的亲密桥段，和朋友一起看，这种事对他的脸皮来说多少还是有些承受不来。

    果然，剧中有情人心意相通，回到了他们的小天地热烈拥吻，房间昏暗，情绪迷离，激烈地撕扯对方身上的衣物。何故连忙垂眼埋头吃饭，但也挡不住通过音箱清晰外放的喘息一声一声传入耳朵，他僵直着背，这时顾青裴不知为何突然轻笑了一下，让他莫名地脸更红了。

    偏偏顾青裴还关切地问道：“何故，很热吗？你的脸好红。”

    何故喝了一口酒，刚想说“没有”，却不小心被呛到了，猛咳个不停。

    顾青裴手放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帮他顺气，掩不住声音里揶揄的笑意：“这多正常，不要害羞嘛。其实你关注剧情线，就会发现这电影还挺好看的呢。”

    这话说的倒像是他态度不端正净想些少儿不宜的东西似的。不过也有道理，何故缓了缓，放下杯子正色道：“嗯。”

    放平心态后，确实更能纯粹地沉浸在故事里，景色绮丽，叙事流畅，当酒兴正浓时，剧中人原本的甜蜜反而急转直下了，一步一步走向分离的结局。

    「你说中意我的那天晚上，天上的星星有几颗我都记得…」

    俩人在星幕之下撕心裂肺互诉衷肠，回忆相恋那天，回想一路走来，额头互相抵着，捧着对方的脸，泪流满面。一遍遍诉说着那些喜欢与难过，顺遂与不易，爱却不得已。

    戏外人的情绪也产生了波动，无言地，酒一次一次倒着，一杯一杯喝着。

    是安静呢，还是情节引起思绪飘远了。

    画面再次黑场，回到了电影开头的那道声音，他说着：「你知吗？分开以后，在大街上看到每对情人都会难过，听见多少悲歌都觉得像我。」

    随着片尾曲响起，画面中央才终于浮现出了片名，原来叫——我们——然后慢慢消散，变成一片薄薄的烟雾了。

    幕后制作人员的名单在屏幕上搭配片尾缓慢滚动着，顾青裴又倒了一次酒，拿起酒杯对着灯光出神地端详，小幅度的晃动让澄黄色的液体微微荡漾，他的脸上已经显露出了醉意，慢悠悠地开口说：“以前还年轻的时候，看这样的，嗯…影视作品也好，文学作品也好，我都想不明白，明明互相喜欢啊，为什么还是无法在一起，还是要分开…

    “何故啊，你说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

    何故低下头，其实并非不知道，只是为什么，该怎么说？因为喜欢的时机彼此错过？还是因为潜伏已久的伤害冒出了头？

    “何故，”顾青裴唤他，何故转过脸，见顾青裴趴伏在膝盖上，歪头看着他，轻声说，“何故，你别怪我，我们说好不提的，可是我心里实在憋闷，你就当，是我喝多了，听我说说话好吗？”

    在何故看来，顾青裴一向是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即便后来眉眼间沾染上了忧愁，也还是别有一番魅力。但顾青裴此刻脆弱又带着些哀求的样子，却让他鼻尖忍不住阵阵发酸，立刻回应道：“好，当然好。”

    “…嘿，一时还不知道从何说起了，”顾青裴笑了笑，用起子再开了一瓶酒，“今天，去接你晚了一些，王晋从国内过来了，叫我一起吃晚饭，俩小孩也一直缠着我，人家一家四口团聚呢，我去凑什么热闹啊……还好有你在，真的。”

    何故明白，因为有他在，所以能顺理成章作为拒绝邀约的理由。

    “我大概知道…他们的感情并不像外表看起来美满和谐，但会让我想起很多事，我曾经的婚姻，我的性向，我的感情…”

    顾青裴的表情看起来像是陷入了回忆。

    “你记得吗？我说过咱俩的经历相似，在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这么觉得了…”

    何故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顾青裴提起过去的事竟然还与他有关。顾青裴说，他以前和何故很像，不善于交际，面对人群也会羞耻，恐惧：“所以我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好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而且你的名字还那么特别，很好记。”

    何故认真地看着他，听他慢慢说起过往。他那时才细细了解到，这个让他一直以来佩服的男人经历的辛酸。

    何故确实很敬仰顾青裴，一个外地人，在京圈打拼到了那样高的一个位置，他无法克服的社交困难，顾青裴克服了，在人群中自信满满，游刃有余，但是那场打击却将风光无限的顾青裴狠狠拽下来摔成了重伤。他说着眼圈渐渐发红，自嘲地笑，声音都开始哽咽：“说实话，我…我也恨过的，你明白吗？”

    何故点点头，他明白，艳照他亲手阻止过，感情他亲自经历过，怎么会不明白？那些最低谷的时刻，全靠自己硬撑过来，但内心有多痛苦多煎熬他怎么会不明白呢。顾青裴的哽咽，让他感到很难过，也许他们真的太像了，悲伤好像相通了，心脏泛起剧烈的疼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