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断层 (第1/1页)

    三人聊得并不多，与其说是聊，不如说是策言和碎非聊，江临晚旁听，天光熹微，晨光斜照进了殿内，策言瞥了窗外一眼，「差不多了，我下去了。」

    碎非颔首，「冥界凶险，小心些。」

    策言「嗯」了一声，起身走到江临晚面前，递给他一张h底红朱砂字迹的符咒，看他迟疑地接下，策言才解释，「预防你又被老家伙抓走，这张符带着，你出事了，我会去找你，或者你主动撕毁也行。」

    纵使知道策言和天帝间有嫌隙，江临晚还是有点意外策言又给了自己上了层保险，毕竟就算策言走了还有碎非在，不至於让他落到没人救的境地。

    「谢谢。」江临晚有点强迫症发，把那张长方形的符纸对角折了两折，一丝不苟。策言看着他对不整齐Si不休的架式，笑了一声，「反正到时候都是要用的，折这麽整齐g麽？」

    「我高兴。」江临晚把符纸收进口袋里。

    「行吧。」策言思考了一下，又道：「最後一件事，你身上的血脉快要完全复苏了，nV娲血脉的灵力来源不弱，你可以试着调运灵力防身，否则在神界里你就算Si不了，被绑走也是够呛。」

    江临晚想起策言轻轻一抛就能让折扇飞远，那动作看着很帅，来了点兴趣，「怎麽调运灵力？」

    策言却耸耸肩，「这我不知道怎麽教，我生来就会，天资聪颖。」

    他特别像那种考试考满分，拿着考卷说我完全没准备的学霸。

    两个字，讨打。

    江临晚翻了个白眼，碎非替江临晚出了这口气，打了一下策言的手臂，「去去去，别在这孔雀开屏。」

    策言反手回击，散成一缕烟，走了，「那就给你教了。」

    碎非扯了扯嘴角，转向江临晚，非常尽责地开始解释，「少主来日可以感知到存在在天地之间的人族灵气，x1纳入T为少主所用，或者直接控制尚未被x1纳的灵力。nV娲血脉的灵力来源也是人族，不过和广云仙君的获取灵力的方式不太一样，策言和你说过神族的灵力来源麽？」

    江临晚道：「说过。」

    「那我就不从头开始解释了，少主的灵力来源是人族的存在，和广云仙君从存在的人族身上再获取灵力是不一样的，少主获得灵力的方式更直接，而且不会伤害到人族，简而言之，只要人族存在一天，少主就一天不会殒落。」

    「你的意思是，我以後会变成有可能殒落的神族？」

    「不错，等少主身上的血脉完全复苏後，少主便算是脱离两界的生Si轮回了。神族并不容易Si，少主大可放心。」碎非看了看茶几，「少主喝茶麽？」

    「不用，谢谢。」江临晚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只要人族存在，nV娲血脉持有者就不会殒落，那nV娲当年是怎麽Si的？」

    碎非去拿空茶杯的手顿了顿，整个人愣了一瞬，但这不过是眨眼间的事，下一秒他又神sE如常地回答，「娘娘当年为了镇压昧魂和设下封印，透支了灵力，不然她……她是不会殒落的。」

    nV娲的Si大概是碎非的伤心事，看得出来他和策言对nV娲这个创造者挺忠心的，不然不会过了几千年还是这麽在意。

    江临晚又问了一些关於神界的事，他有点想到处看看，听碎非说了两界轮回，似乎和人族普遍认知的「生前做好事上天堂，做坏事下地狱」不一样，就算做再多好事，恐怕也成不了仙，也就是说就算轮回个七七四十九遍，不能到神界的就是不能到神界，连个边都碰不着。

    他能跳脱轮回上到神界，自然是要看一下传说中的神界长什麽样子。

    然而才逛了半天，他就又回到了平生殿。

    碎非还在正厅看书，见江临晚遛达不到一天就回来，有点意外，「少主走完神界了？」

    「……算是吧。」江临晚面如Si水。

    如果只走了几条街就被围观群众挤得走不了路算是走完神界的话。

    碎非看见殿门外有几个小仙童探首探脑，会心一笑，立刻明白了，「他们只是好奇血脉继承人长什麽样子，少主若还想出去，可以等到晚上，神族晚上几乎不太出殿的。」

    说来，他还没仔细看过江临晚的样貌，少主长得乾乾净净，不像碎非看过的其他年轻人族一样整些有的没的，望月夜那双蛇瞳已经消失了，留下一双清浅好看的淡琥珀sE眸子，其中含着他没见过的出尘超然，并非修行僧那种看破红尘的寡淡，反而是因为从来没打算看破红尘，所以不为俗事所困。

    纤尘不染。

    神界的夜晚虽然冷，白日里却非常温暖，就像三月春，偶尔有怡人的香风吹过，日头灿烂又不灼热，江临晚不经意听到了一些关於神界的事，北侧所有的建筑都是奢华的神殿，南侧则是仆从婢nV等杂役的住所，平生殿在很北边的地方，最靠近天帝的归一殿，江临晚这次出去刻意挑了反方向走，虽然走不到南侧，但一路上收获了非常多杂役的目光，最後就连披帛飘飘的神族也停下来看他。江临晚这几天恐怕是不会想再出去了。

    江临晚不太明白那些人看他的原因，神界虽富有古代sE彩，但现代打扮的神族也不是没有，应该不至於看到穿着人族衣服的人就要围观。听了碎非的话，他才知道原来是血脉的缘故，神族血脉分等次，可不管高级低级，只要你身上有血脉，一眼就会被看出来。

    nV娲对神族而言应该是救世者，她解决了天地灵气衰微的问题、压制了为祸四方的昧魂，但江临晚刚在那些神族脸上看到的是讶异、是惊疑不定，还有更多的是某种近似怜悯的表情，那些目光看得他非常不自在，甚至有种要逃离神界的怪异冲动。

    往事扑朔迷离，现世弥足吊诡，江临晚不想搀和那些有的没的，神仙打架总是他这种无辜群众被波及。他和碎非说了一声，回到房间，路虽然没走很多，站倒是站了挺久，他靠着床头坐下，打算想想回到人界後该怎麽解释这一个月来的行踪，马上就要过年，他不可能无故缺席年夜饭和走春，再者，昧魂袭击那晚，江岑也在他屋里，他不确定她有没有听到那些大动静，但他能确定她隔天起床一定会到处找人，如果策言和碎非没下个障眼法之类的术法在他房间，现在他家恐怕已经被当命案现场封锁起来了。

    江岑习惯早起，而且前天晚上他为了哄姊姊安心，还答应了一起吃饭，好弥补前一天晚上……

    前一天晚上没一起吃到的饭？

    某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江临晚竭力思索前几天晚上的记忆，起初他没有注意，只感觉那晚好像少做了什麽事，但并不是太重要的点，所以他下意识就忽略了，但一发现，那GU违和感就像线头，越拉越多，最後把整条「矛盾」都扯了出来。

    江岑说班机误点，所以错过了和江临晚的晚餐，原本江岑四点就会到他家，是傍晚时间，但是江临晚明明白白记得，他回家後就去写，写到四点去补了眠，一补就是几个小时，他不可能忘记和江岑有约，但那晚他就像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他与江岑说定一起吃晚餐的那段记忆像被蒙住了，回忆中的空白断层和冲突一下子鲜明起来，这和自然忘记事情是两种概念，如果是自然忘记，那大脑会自圆其说，暗示那段记忆断层是不存在的，但江临晚脑中的那段断层却非常明显，无法忽视。

    一个可怕的推测浮现脑海。

    神族神通广大，只消一弹指就能让人昏过去……那会不会有一种术法，是能够改变人的记忆？

    江临晚觉得有必要问问碎非这个问题。

    他正要起身，一阵睡意猝然如洪水般袭来，江临晚撑着床榻，试图挣脱这GU毫无预警就袭上来的沉重感，手却脱了力，同时，他眼前一片模糊，意识坠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