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脆弱与守候 (第4/5页)

她：这里安全，可以放心。

    而那个信号，正来自书本上的署名。

    ——江知远。

    出版社正在医院附近举办一次cHa画展览，作为绘本宣传的一环，邀请了作者本人出席。原本江知远已拒绝任何公开活动，但因为合同关系，出版社勉强说服他露面一次。

    当消息传到陈亦然耳里，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眼前这个nV孩。

    「如果她能见到书的作者，会不会……」

    他没把後半句说出口，但心里已有了决定。

    几天後，在展览的角落，他真的再次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背影。江知远穿着一件简单的黑sE外套，与外界宣传海报上的「温柔画家」形象相差甚远。他依旧冷淡，与人保持距离，彷佛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会成为一种威胁。

    然而，就是这样的距离感，在某个瞬间，被一双小小的手打破。

    nV孩抱着《月亮下的约定》，怯生生走到他面前，眼神里有着压抑的渴望。

    「……是你画的吗？」她声音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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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知远怔了一下，低头看着那本翻得皱折的绘本，指尖在封面上停了许久。他没有立刻回答，但那一瞬间，陈亦然分明看到，他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几近崩溃的柔软。

    那是破口。

    而陈亦然心里清楚，这场偶然的交错，将会是他们关系新的转折点。

    展览的灯光柔和却略显炫目，白墙上映照着一幅幅温暖童趣的cHa画：微笑的父母、在草地上追逐的孩子、夜空下牵手的身影。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油墨味与咖啡香，却掩不住人群窃窃私语的喧嚣。

    江知远站在人群最边缘，他戴着帽子，拉低了帽沿，肩膀明显绷紧，像是一头随时准备逃离的受困兽。他不习惯这样的场合，更不习惯旁人眼底那种「理所当然的温暖期待」。

    然而，突如其来的一声细小呼唤，却像一枚石子投入湖面，击碎了他表面强装的冷漠。

    「……是你画的吗？」

    nV孩怯生生的声音很轻，却因安静的展厅而格外清晰。她的双手紧抱着一本早已翻得卷角、甚至有些泛h的绘本《月亮下的约定》。书角磨损，显然经历过无数次翻阅。那是她的铠甲，也是她的庇护所。

    江知远低下头，与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对视。

    他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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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孩子有着和过去自己极为相似的神情——警惕、渴望、又带着小心翼翼的脆弱。那种情绪犹如一把生锈的锁，卡在x口，让他呼x1困难。

    「是……」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他几乎是本能地吐出了答案。

    nV孩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像是夜空里被点亮的一颗星。她小心翼翼把书递向他，声音颤抖：「可以……帮我签名字吗？」

    四周人群闻声而动，像cHa0水般涌来。手机镜头、媒T相机纷纷抬起，对准这场突如其来的「温情瞬间」。

    江知远的手，僵在半空。

    他害怕。他怕这不是单纯的请求，而是某种会将他推回泥泞的陷阱。签名意味着承认，意味着与人建立某种真实的连结。而这，正是他逃避一生的东西。

    然而，nV孩的眼睛没有催促，只有ch11u0lU0的信任。

    这种信任，让他不由自主颤抖。

    他的字迹不算工整，却格外用力。当「江知远」三个字静静浮现在书页时，nV孩像是捧到了最珍贵的宝物，抱紧了怀里的绘本。她笑了，那笑容b整个展厅的灯光都明亮。

    陈亦然站在人群外，看得心头一紧。这一幕，像是终於等到的一丝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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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声响起。有人低声赞叹：「他本人b想像中还要温柔。」

    「好幸运啊，这孩子能得到签名。」

    「原来他真的会亲自来……」

    这些话语像一根根细针，刺进江知远的耳膜。他的脸sE苍白，眼神不安地在出口与人群之间游移。

    陈亦然看懂了。这不是单纯的害怕媒T，而是深层的不安——一旦接受了孩子的请求，就等於承认自己能给予「幸福」。可他从未相信过自己能给谁幸福。

    就在江知远几乎要转身逃开的瞬间，nV孩再次开口：「谢谢你……我不怕打针了，因为……你画的月亮会陪我。」

    轰的一声，像是某道厚重的城墙，瞬间在他x口崩裂。

    江知远怔怔望着她。记忆深处，那些孤儿院里无人抱紧的夜晚、满是冷嘲热讽的声音、黑暗中孤独啜泣的自己，突然与眼前孩子的笑脸重叠。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或许，他的画真的能撑住一个孩子。

    「陪伴」这两个字，像是铁锤般砸在他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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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害怕的并不是孩子，而是自己无法承诺。他怕自己有一天会像父母那样转身离开，让这份依赖化为更大的伤害。

    可同时，孩子的依赖也让他心底某块冰冷的角落，开始缓慢融化。

    他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并不是只能留下伤害的人。

    笔触之外，他还能成为某种意义上的存在。

    他猛然抬头，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陈亦然身上。那人正静静看着他，没有催促，没有b迫，只是以医者特有的平和，将支持隐藏在眼神深处。

    江知远的心狠狠颤了一下。

    展览结束後，人群散去。nV孩被护士带回病房，她仍紧紧抱着签了名的绘本，嘴角带着笑。

    江知远站在原地，彷佛还沉浸在刚才的震动里。

    「她笑得很安心。」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江知远猛然一震，转头，果然是陈亦然。他不知什麽时候走近，又是那种既不冒犯、却又存在感极强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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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自作多情。」江知远语气倔强，试图把刚刚的裂缝再度掩盖。

    然而陈亦然只是微微一笑：「可她是真的安心了，不是吗？这不是你所恐惧的责任，而是你给予的力量。」

    江知远沉默，手心因紧张渗出细密的汗。

    那一刻，他分不清自己更想推开，还是更想靠近。

    这一场展览，对外人来说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宣传活动。

    对江知远而言，却是命运刻意安排的试炼。

    他第一次在孩子面前留下了「真实的痕迹」，第一次不再只是隐藏在温暖画面背後的逃避者。

    而陈亦然清楚，这就是破口。

    从这里开始，他能真正走进江知远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