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笔触_第九章孤影中的火花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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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孤影中的火花 (第3/3页)

,只有呼x1书写出的温度。

    终於,江知远偏过头,低声道:「我生病了。」

    「我知道。你刚才握笔的手在抖。」

    「你什麽都知道。」

    「不。」陈亦然摇头,「我只是想知道。」

    这句话把某个闩锁轻轻撬动。江知远往巷外看了一眼,像在盘算退路,结果只是更往Y影里站了一点。「我家在附近。」他说,「只是个临时租屋。」

    陈亦然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迟疑。那不是对地点的,反而是对自身界线的——他知道,这一步跨过去,一些事情就再也回不来。但他同时也清楚,有些人如果不在这个时间被接住,他们下一次跌倒就会是从更高的地方落下。

    「好。」他点头,「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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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巷口,夜sE像被打开了一格,城市的声音流了进来:远处捷运入站的金属摩擦音,路边摊收摊时塑胶布cH0U动的拍击,骑楼下猫咪碰倒铁罐的清脆。两人不说话,保持着一个既不靠近也不疏离的距离。

    经过一间便利商店时,陈亦然停了停,拉开门进去买了两瓶温水,结帐时又默默拿了一条最普通的薄盐苏打饼乾。出来把袋子递过去:「先垫一下,药不能空腹吃。」

    「我不是你的病人。」

    「今晚是。」他笑,像是在跟对方讨价还价。

    租屋在一栋老公寓四楼,楼梯间cHa0Sh,墙面剥落,贴着「拒收广告」的手写纸条。江知远掏钥匙的手背不小心碰到墙角,留下一道轻微的白痕。他像什麽都没感觉,专注在门锁发出的小小卡嗒。

    屋里很乾净,乾净到像临时样品屋。客厅只有一张折叠桌与两把椅,墙上贴着绘本的草稿,每一张都压得很平,没有一点生活的凌乱。

    「坐。」他把其中一把椅子拉开,又像是反悔了,补了一句:「或者你站着也可以。」

    陈亦然没有笑他,他把水和饼乾放在桌上,环视一圈,走到窗台前,把半掩的窗户推开了一点。冬夜的风带进来,稀薄而清醒。他回身,看到江知远站在桌旁,像是习惯了在任何当下都保持可撤退的姿势。

    「你发烧。」陈亦然说。

    「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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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量一下。」他从口袋掏出诊间常备的小型耳温枪,像变戏法一样。

    江知远愣了两秒,抿着嘴让他靠近。耳温枪在耳廓停留,哔的一声,萤幕显示38.2。

    「像你这种T质,三十七度五就会像有人在骨头里敲铁。」陈亦然把耳温枪收回,「吃药,喝水,先睡。今晚我在外面……」

    「外面哪里?」

    「门口的阶梯。」

    「那儿很冷。」

    「我有大衣。」

    「神经病。」江知远低低骂了一声,像是在骂他,也像在骂那个突然松动的自己。沉默一瞬,他把其中一条薄毯丢到沙发上,「沙发可以睡一个人。别动我房间。」

    陈亦然没动,反而在原地点了点头,像接受了一个孩子颁发的规则清单。他没有急着靠近沙发,而是指了指桌上的草稿:「可以看吗?」

    江知远犹豫,最後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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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张的边缘有些毛,铅笔的压痕深浅不一。一张画着小狐狸找家的故事,小狐狸拿着一盏太小的灯,穿过一片太大的夜;另一张是海,海上有一艘纸船,纸船上坐着两个小小的影子,影子没有五官,只靠得很近。

    「你把月亮画得很低。」陈亦然说。

    「嗯。」

    「低得像一伸手就m0得到。」

    「因为m0不到,才要画得低。」江知远的回答没有停顿,像是一个练习成自然的本能。他说完才意识到这句话对谁而言太诚实了,於是别开视线。

    陈亦然没有趁胜追问,他只是把话放在那里,像把一杯温水放到对方手边。他转而问:「你怕黑吗?」

    江知远笑了一声:「怕黑的是小孩。」

    「大人也怕,只是不说。」陈亦然抬眼看他,「你不是怕黑,你怕在黑里没有人。」

    这话像把窗户再推开了一寸,冷空气涌进来。江知远指尖蜷了蜷,努力让自己像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理论。「你把什麽都分析得很好。」

    「我也会失手。」陈亦然沉默一瞬,补了一句,「b如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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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知远看着他,半晌才懂那句话的意思:他在承认,自己跨过了不该跨的线。他竟然因此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只有他在边界上踉跄。

    「你为什麽要这样?」他问。

    「因为我不想在你需要人的时候,刚好做了一个完美的医生。」陈亦然苦笑,「完美的医生,不会留在沙发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听见对方的呼气。屋内的时钟滴答滴答,像有耐心地为一个决定计时。

    「我会害怕。」江知远忽然说,像是偷跑出嘴的告白,「不是怕你,是怕……你有一天会不在。」

    陈亦然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前一步,又停下,让自己的影子和对方的重叠在地板上。「那我们可以换一种说法。」

    「什麽?」

    「我不保证永远,但我可以从明天早上还在开始,然後再决定下一个早上。」

    江知远盯着他,像在衡量这句话的重量。它并不浪漫,也不壮烈,甚至平凡到像一则租屋契约里的小字。但正因为平凡,它才像可以活下去的真相。

    他慢慢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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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他说,「从明天早上开始。」

    那一刻,什麽不知名的东西松开了。不是轰然作响的大门,而是日积月累卡住的锁簧终於对上了齿。陈亦然没有上前拥抱——他知道那会吓走这个刚刚学会把窗开一寸的人——他只是伸出手,像对病童做过千遍的动作,掌心朝上。

    江知远看着那只手,沉默地把自己的放上去。两个人的掌心温度不同,一个偏热,一个偏冷,合在一起竟刚刚好。

    「睡吧。」陈亦然收回手,像什麽都没发生,只走到沙发,把薄毯展开,枕头拍了两下。他没有关灯,只把亮度调到最暗,让房间留一盏夜灯似的柔光。

    他躺下,听见卧室门轻轻合上的声音,又停,又开,像里面的人走了两步又退回来。

    「陈亦然。」卧室里传来一个小声到几乎要被风吃掉的唤名。

    「嗯?」

    「谢谢你不完美。」

    陈亦然笑了,隔着黑暗回应:「谢谢你把月亮画低一点。」

    夜深下去,城市的噪音一层层褪去。沙发上的人没有很快睡着,他的眼睛适应了暗,视线滑过墙上的每一张草稿,看见画里那些小小的影子如何彼此靠近、如何在黑夜里共同拥有一盏灯。他忽然明白:越界不是失控,而是选择——选择成为某个人「敢睡着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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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四点半,窗外传来第一辆清洁车的远鸣。卧室门静静打开一条缝,江知远披着毯子站在门边,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墙上的画。

    「你醒了?」陈亦然坐起身。

    江知远没有回答,只走过来,把手里那条毯子轻轻放到他腿上,语气像在宣布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外面b较冷。」

    说完他就要走回房里。

    陈亦然叫住他:「等一下。」

    江知远回头。

    「早安。」陈亦然说。

    他的脸在微光里静了一秒,然後很小、很轻地笑了一下:「早安。」

    窗外天sE正要翻明。那笑意像薄薄的曙光,没有刺眼的亮,只是在黑的边缘慢慢涨开——从这个早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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