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交错的步伐 (第1/6页)

    晨光沿着城市的屋脊洒下，带着一种介於夜与日之间的冷意。街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空气中弥漫着刚冲泡好的咖啡香与cHa0Sh的柏油气味。陈亦然推开咖啡店的门时，清脆的铃声在静谧的早晨里显得格外清亮。

    江知远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

    他背对着光，整个人像是被晨曦镶上一层温柔却疏离的光晕。桌上只有一杯几乎没动过的美式咖啡，热气正缓缓消散。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排遣内心无处可放的焦躁。

    陈亦然走过去的时候，江知远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会。那一瞬间，昨夜的雨声与争执像是被清晨的空气稀释，留下的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错位感——既陌生，又熟悉。

    「你很早。」陈亦然打破沉默。

    江知远微微点头，语气平淡：「睡不着。」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一把小刀，在两人之间轻轻划开一道细缝。陈亦然没有追问，他只是坐下，示意服务生再送一杯咖啡。

    窗外的yAn光越来越亮，街道开始有车辆缓慢驶过。咖啡店内的空气中，伴随着淡淡的音乐，时间像是被拉长。

    陈亦然注意到，江知远的下眼睑泛着一抹淡青，像是整夜未眠後留下的证据。他忍不住想起昨夜的对话，那些激烈的言词、失控的情绪仍在他心中震荡。

    「知远。」他低声唤道。

    江知远没有立刻应声，只是抬眼望向窗外，像是要从那片晨曦中寻找一个安全的出口。

    「如果……」陈亦然顿了顿，终於还是问出口，「如果我昨天的话伤到你，对不起。」

    江知远终於转回视线，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倒映着窗外的光。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轻轻x1了一口气，像是在压抑x口翻涌的情绪。

    「不是你的问题，」他终於开口，声音微哑，「只是……有些东西，我还没准备好。」

    那一刻，陈亦然看见对方眼底闪过的疲惫与防卫。他突然明白，昨夜的争执并不是单纯的情绪爆发，而是一场多年累积的恐惧在寻求出口。

    他没有再多说什麽，只是将刚送来的咖啡推到江知远面前。杯中氤氲的热气在两人之间升起，彷佛一层暂时的屏障，也像是一座隐形的桥梁——既隔开，又连结。

    yAn光渐渐将街道照得明亮，咖啡香在空气里扩散开来。

    谁都没有再提昨夜的爆发，但彼此心里都明白，那些未说出口的话语，正在等待下一个更适合的时机。

    中午过後，yAn光越发刺眼。医院外墙的玻璃映照着天光，反S出斑驳的亮点，像是无数细小的碎片在空气中漂浮。陈亦然结束了早上的门诊，手里还握着一份刚整理完的病例，却迟迟没有打开下一个档案。他的脑中反覆回放着早晨咖啡店的情景——江知远那句「有些东西，我还没准备好」，像是一根细细的刺，深深扎在心口。

    医院的走廊人声交错，护士推着药车匆匆走过，小孩的哭声忽然响起又迅速消散。这些熟悉的声音平日里总能让陈亦然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如今却像被隔着一层薄雾，他听得见，却无法完全投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江知远的在乎已经超越了「专业关心」的范畴。

    他抬起头，看见玻璃窗外的蓝天，思绪却回到那杯渐渐冷却的咖啡。早晨那段对话看似平静，实则暗cHa0汹涌——江知远没有再推开他，但那份小心翼翼的距离依旧存在。

    同一时间，城市另一端的画室里，江知远正对着空白的画布发呆。

    yAn光透过百叶窗洒在木质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他原本计画今天完成一本绘本的收尾稿，桌上摊着几张草稿，铅笔却在手中转了又转，迟迟无法落笔。

    早晨与陈亦然的会面像是一场不期而遇的测试。那杯咖啡的香气尚未完全散去，对方温和却坚定的目光仍在他脑中回荡。江知远一向擅长在画里构筑幸福的场景，可真正面对现实里的关心时，他的心却像一只惊弓之鸟，随时准备逃离。

    他的手机静静地放在桌角，萤幕黑亮一片。自从回到画室，他没有再主动传任何讯息给陈亦然。

    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知道该怎麽开始。那句「还没准备好」并不只是托辞，而是一个真实到残忍的事实——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承受真正的亲近，也不知道一旦接受，是否就代表再也无法退回孤独的堡垒。

    下午三点的yAn光稍稍偏西，影子在墙上拉长。江知远起身为自己冲了一杯茶，蒸腾的热气映着窗外的光，形成一圈朦胧的光晕。他抬眼望向那张空白的画布，脑中却浮现早晨陈亦然坐在对面的样子——那双眼睛不带b迫，却有一种无法忽视的力量。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终於在画纸上落下第一笔。线条一开始颤抖，慢慢才稳定下来。那不是他熟悉的温馨家庭场景，而是一片模糊的夜空——没有月亮，只有微弱的星光。

    笔尖在纸面上滑动的声音，像是一种低声的自白：他虽然害怕，但也渴望有人能在这片黑暗中找到他。

    傍晚时分，城市的天sE渐渐染上橘红。陈亦然下了最後一场诊，从医院後门走出时，天空的云层被夕yAn镀上一层暖sE，像是被谁细心描过的油彩。

    他原本打算直接回家，但脚步在医院门口停下，视线不自觉地望向街对面的咖啡店。那是早晨他与江知远短暂坐过的地方，玻璃窗里的光线依旧柔和，桌椅的摆设没有任何变化，只有人cHa0在日暮时分显得更稀疏。

    陈亦然忽然想，如果此刻走进去，是否还能闻到早晨那杯咖啡的余香？

    那个问题轻轻浮起，又在心里盘旋不去。他并不确定江知远会不会再次出现，但某种近乎本能的牵引，让他跨过斑马线，推开了咖啡店的门。

    咖啡香气瞬间迎面而来，熟悉得像是一种暗示。

    店内人不多，几个学生围着笔电低声讨论，角落有一对情侣安静地共享甜点。陈亦然的目光在店内迅速扫过，最终停在靠窗的位置——那个早晨的座位，此刻竟真的有人坐着。

    那人穿着淡灰sE的外套，头微微低着，正用铅笔在速写本上描画什麽。夕yAn的光从窗外斜斜洒进来，打在他的侧脸上，g勒出熟悉而柔和的线条。

    江知远。

    陈亦然的心跳微微一滞。

    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先点了一杯黑咖啡，端着杯子走向对方的桌旁。

    江知远察觉到影子靠近，抬头的一瞬，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会。那一瞬间，时间像是被拉长——没有寒暄，也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转。

    「又在画新的故事？」陈亦然打破沉默，语气刻意轻柔。

    江知远微微一怔，随即将速写本阖上，嘴角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只是随便画画。」

    他的声音不再像早晨那般生y，却仍带着一层防备，像是在测试对方的反应。

    陈亦然拉开椅子坐下，将咖啡放在桌上。两人之间隔着一盏暖h的桌灯，光线将彼此的影子拉得很长，也悄悄拉近了距离。

    窗外的暮sE一点点加深，街灯开始亮起，光影在玻璃上交错。

    陈亦然没有再多说什麽，只是静静地坐着，偶尔端起杯子喝一口咖啡。那种沉默并不尴尬，反而像是一种默契的陪伴——没有言语的压迫，只有时间在两人之间慢慢流动。

    江知远低下头，手指在速写本的封面上轻轻摩挲。他想起早晨自己那句「还没准备好」，心里一阵复杂的悸动。这个人，并没有因为拒绝而退开，却也没有b迫自己给出回应。

    这样的存在，既陌生又令人安心。

    h昏的光线渐渐转为深蓝，店内的灯光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