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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揩,把彦卿裹好、抱着回屋了。

    天已蒙蒙亮,朝早的寒意从没阖严的窗间刮进来,吹得二人都清醒了些许。

    景元把赤身裸体的彦卿放在床上,他内心有许多不可言说的念头。但他起身去穿了衣裳,又去关窗,拂了那些腌臜念头,他背对着彦卿道:“现下你学会了,自己回房去弄。”

    边说他边唾弃自己的虚伪。

    彦卿没声音,景元站着等了一会儿,以为彦卿睡着了,便去浴室把狼藉稍收拾了。再回房一看,却发现彦卿正趴在床上哭,肩膀一耸一耸的,泪水已经淌了一枕头。这让景元想起彦卿小时候哭鼻子,也是这般不声不响的,生怕吵到他。

    景元顿时心软了。

    都说男人射完最脆弱,彦卿还是头一次,加上又被灌了那些黄汤,景元想着,坐下来为彦卿揩了眼泪,安抚道:“好了好了……一次帮你,哪里能次次帮你,和我胡来久了,相好的姑娘哪敢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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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彦卿止了泪水,断断续续道:“……我又没相好的姑娘,我根本不喜欢姑娘。”

    闻言,景元怔愣片刻,他先前怀疑彦卿和那来自曜青的云骑小姑娘暗生情愫,看来是他误会了:“相好的小子,相好的人,都一样。”

    “我……!我反正没有相好的人。”语毕,彦卿别过脸去,又继续哭了。

    他心里难受得不行,但又没办法向景元解释。将军实在太残忍了!他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浴室里那出格又荒唐的行为只是泡影,酒醒了就该回归正常,但不必前一秒还抱着他,后一秒就要赶他走,还说得那样好听——“你学会了”,就好像一切真的只是一场师徒间的教学一般。身旁景元也不说话,估计是觉得他不可理喻,这让彦卿更难过了。

    哭着哭着彦卿有些疲了,又不想打扰景元休息,揉了揉眼睛,下床在床头柜里抓了件景元的薄衫披着,这就要走,被躺着闭目养神的景元拉住手腕:“上哪里去?”

    “回房去——不是您赶我走的吗。”彦卿脾气有些上来了。

    景元也听出他语气间的怒意,求饶道:“好了,你哭成这样,哪里敢让你一个人待着,马上卯正了,就在我这里睡吧。”

    彦卿又趴回去。

    他睡不着,心里郁结难抒,压着一团火。辰时未到,神策府里向来安静得很,他听景元的呼吸声就知道,将军也没睡。

    果然过不一会儿,身侧的景元道:“现在没有,不代表你以后不会有相好,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这事做得做不得,你我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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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元翻了个身,睁开眼面对着彦卿,继续道:“……先前是我错,更不该带着你一并犯错,是我向你道歉。天亮后,咱们就当这事从来没发生过。”

    彦卿心中一动,也翻身面对着景元,问:“您与我并未婚娶,男子之间相互纾解,在云骑军中更是寻常,何错之有呢?”

    景元沉默不语。

    彦卿眼中还噙着泪,熹微晨光间,他双眸明亮,一眨不眨地看着景元:“何况,我是想和将军过一辈子的。”

    景元呼吸微微一窒,反驳道:“小孩子家家,说什么一辈子,你才多大?游鹿鸣麑、雏鸟离巢,都是天经地义。你……人一辈子很短也很长,你以后会遇见很多人、经历很多事,不再囿于罗浮小小一方天地,那时候,你也就不念着和将军过一辈子了。”

    彦卿登时怒了,赶他走是甚么意思?他道:“将军!您不能这样!每次和我讲道理时就说我不是小孩子、让我懂事,反驳我时又拿年龄压人——这太耍赖了!”

    景元被说得一怔,笑道:“还真是。”

    他心想,这习惯确实得改了,省得过几年彦卿都加冠了,他还把彦卿当成懵懂少年看待。但景元很难不这么做,这是他的小孩,他很难不把彦卿放在一个需要他指导与保护的位子上,多年习惯早已成了自然。

    彦卿见景元陷入沉思,心知有些话天亮前不说,也许以后再没机会说了,一颗心跳得快从喉头呕出来,他急忙道:“您说的话有几分真心,彦卿不知;但彦卿对您说的每一句话,从来没有半分虚假。”

    彦卿目光熠熠看着景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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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元几乎有些被灼痛了,朝早的清冷艳阳斜斜透过窗棂照进屋内,他稍稍挪开视线,没有直视彦卿:“我的意思,你也应当是知道的,你向来是个聪明的小孩。”思及此,景元不禁笑起来,接着道,“乞巧节送你那口剑,你睡觉都要抱着——别告诉我,你没看过玉珌上雕的是什么。”

    闻言,彦卿禁不住浑身颤抖,双目发红,景元知道这是已经看过了的意思,便伸手将他慢慢搂进怀里,让彦卿贴着他温暖赤裸的身体。景元用手掌抚摸彦卿的后脑脖颈,彦卿这才渐渐安定下来。

    他温柔地叹道:“但刚刚与你说这些话,我又何尝不是真心的呢?天行有常,你在罗浮长大,各族间为何鲜少跨族恋爱、通婚,你不该不明白个中原因。”

    彦卿脸埋在景元胸口,声音闷闷的:“我不管这些,哪天我要是死了,您念着我,那就把我埋在后院那棵枣树下,您要是不念着我了,又有了别人,那就找艘星槎、把我的尸体送得远远的,也省得扰您清净。”

    “又有别人?我先前有过别人?”景元调笑道。

    彦卿想起景元的日记,心里愤懑,但又无法言说,毕竟他自己偷窥在先,只得赌气道:“您有没有,您自己心里清楚。您活了这么久,我又不能要求您守身如玉。”

    景元正要开口解释,彦卿打断他:“您别解释,我不想听,都是过去的事情,人都不在了,和我有甚么关系?”

    这话刺痛了景元。他想起昔年旧友,爱恨情仇,心中不禁一片悲哀,不知彦卿从旁人那里胡乱听讲了些甚么,来日有机会还得问清楚。但现下不是好时机,他把话题引回去:“你我师徒一场,来日谁先走了,不过哀恸几日,但还没有谁离开了谁不能活的道理。但这袖子要真断了,一日夫妻百日恩,百年后我忍心丢下你一人孤零零在这世间?你又忍心让我做一个老鳏夫了?”

    彦卿不出声:“……”

    景元知道他说中了彦卿的心事。就像彦卿知道如何准确刺痛景元一般,景元也清楚彦卿的恐惧与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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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毕竟是大人,彦卿能置气,他不能失了风度。景元担心又把人说哭了,把彦卿从怀里捞出来看他表情,发现人只是有些闷闷不乐,撅着小嘴,便把彦卿又按回去:“何况,世间亦有伦常,我没有所谓,但罗浮——乃至整个仙舟联盟会怎么看待你?”

    景元犹豫片刻,继续开口道:“他们会说你爬了我的床,睡了我的人,你所有的天才、功绩都将荡然无存,只是你我关系的点缀。”

    彦卿被说得烦躁,在景元身上不住蹭:“我不管这些,我就在乎您怎么想的。”

    景元不想逼彦卿太紧,反正话已经说开了,来日方长,只道:“等你长大些,想明白这些事情,好好回答清楚了,对自己有个交代;而不是一味说什么你‘不管’,那时我们再继续也不迟。”

    “好,您说话得算数。”彦卿求的就是景元一句话,一口答应。

    “好孩子。”景元摸了摸彦卿的头,就像彦卿儿时练完剑跑来向他讨夸奖时那样。彦卿蹭他蹭得一头乱发,景元帮他理了理,发现彦卿已悠悠入睡,想来先前情绪大起大落,现下终于能安心。

    景元入睡前看了看外头,天已经大亮了。

    那日,景元的日记里这样写:

    师父,我还是犯下了那个错误,但我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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