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又名高中生和他的金丝雀小妈)_故地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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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地 (第1/1页)

    沈枝意坐上网约车后座,倏然灵光一闪,明白了许桉发的地址看起来熟悉的原因——淮山大道江南路387号,不正是许桉高中就读的CBG国际学校吗?

    沈枝意读研究生时的院校离它很近,几乎就在隔壁,但只在研二的时候进去过这个学校里面一次。毕业之后沈枝意就一直待在许家的别墅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许桉校内斗殴那一次,是沈枝意第二次,也是他以为的最后一次来到这个学校,而且只在门口,并没有进去过。没想到还会有第三次。

    踏上校园的林荫道,沈枝意朝着定位的方向走,没多久就望见记忆中辽阔的跑马场。这是他对这个学校印象最深的地方。他曾经在那里第一次遇见许桉,准确来说——只是单方面的偷窥。

    跟着导航走到马场外围,沈枝意沿着围栏奔跑了很长的一段距离,又绕过一个拐角。

    树荫下出现一抹身影。背靠树干抱着手臂,颀长、高大,一身干练的黑色。他听到脚步声,微微侧头,向沈枝意这边望过来,然后站直,走进阳光里,张开怀抱。

    他比高中第一次见的时候瘦了,也更高了。同样是穿的黑色,但和以前的感觉有些不同,似乎是变得沉稳和收敛了。

    但是稳重的成年人不会旷掉最后一门考试然后突然出现在沈枝意眼前。

    沈枝意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重重撞了一下,像锅盖被guntang的泡沫顶开的瞬间。

    原来在他擅自不正确地揣测许桉的时候,许桉在来见他的路上。

    说不清是惊喜更多还是惭愧更重。沈枝意怔愣在原地,像被束缚了手脚。

    许桉微皱着眉,手臂又抬高了一些,将怀抱变得更大,用动作提醒对方来抱他。

    沈枝意跑了过去,却只是虚虚抓着许桉黑色衬衫的两边,犹疑着不敢使劲,很轻盈地抱着许桉。他控制着距离,以免脸上和手心的汗弄脏许桉的衣服。

    然后他听见许桉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声:“果然,一回来就忘记我了。你是养不熟的小猫么。”

    沈枝意抬头看对方的眼睛,用嘴唇碰了碰他的下巴,又低下头,攥紧他的衣角,说,“没有忘记。”

    又说:“每天都想你。”

    “……”

    鼻腔里泛起奇怪的酸涩,许桉喉结滚了滚,强制压下这个感觉,很紧地箍着沈枝意的身体,将对方汗涔涔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膛。

    他发现奇怪的事情。

    一个人时所有的不甘、不平,怨怼和委屈,都抵不过见到沈枝意的一瞬间。一路上想过的,想要质问沈枝意的话,想讨要的承诺,都变成了想要和沈枝意过好每一分钟,陪他做想做的事。

    四个月前刚开学的时候,同届的异国学生有几个因为压力过载呈现出明显的焦虑症状,严重影响学业。出于关心,有些导师建议他们去做校内的免费心理咨询。许桉那时候看起来孤僻阴郁,疑似社交障碍,也排入了被建议的学生之列。为了避免更多麻烦,他去了M大的心理咨询室。

    心理医生是个中年黑人女性,语气温和。交谈的内容许桉已经不太记得,只记得医生最后评价,说他“内心十分缺爱。”

    许桉当时在心里果断地否定了这个答案。因为“缺爱”这个词听起来非常脆弱,不堪一击。哪怕时常在沈枝意面前装乖卖惨,许桉也从不认为自己是脆弱的。

    然而此刻他发现那名心理医生的确很专业。

    他就是个心里缺了大洞的弱鸡。因为沈枝意往洞里填了一个轻飘飘的拥抱和一句话,就险些再次失去他那个可怜的自控能力。

    许桉放开他,揽着往马场里走,“以后别再跟我断联了,知道吗。”

    “嗯嗯。”沈枝意乖乖点头。

    “试考完了。”许桉撒谎,然后转移矛盾,“几天不理我,微信上第一句就问这个,你合适吗宝贝儿?”

    “……”

    “那边下了一周暴雨了,才来提醒我不要开车上学。”许桉凑近,用食指刮了一下沈枝意的脸,“小意同学不够智能啊。”

    “我……”

    “第一站去哪儿都行,你来决定吧。”许桉的脸远离了,问他,“安塔利亚老城里有漂亮建筑,雷克雅未克有极光,你喜欢哪个?”

    “啊?”沈枝意被一串接一串的话给打愣了,“我都喜欢。”

    “那就先上马。”说话间许桉已经牵出了一匹皮毛光亮的黑马,将沈枝意卡着腰稳稳抱了上去。

    然后他也翻身上马,坐在沈枝意身后,将对方的手搭在前鞍桥上:“握紧这个。”

    沈枝意就握紧,坐直,昂首挺胸,姿态变得很端正。

    身后的许桉笑了一下:“不是出征,带你体验体验。”

    “嘿嘿,”沈枝意也有点傻地笑起来,顺口问:“怎么突然想起来带我骑马呀?”

    黑马缓步走动,沈枝意能感受到它的骨骼和肌rou随着步伐的频率起伏,伸手摸了摸它顺滑的鬃毛。

    这个感觉很奇妙,热的,活的,充满韧性的皮肤和肌理。沈枝意喜欢这种浓烈生命力的事物,植物、动物或者人,他都喜欢。在家里他感受不到生命力的存在,哪怕他们都是活人。

    小时候沈枝意乞求了很多次,想要养小猫小狗,每次都会无一例外地被回绝。初中偷偷喂猫被发现之后,爷爷去了学校一趟,说校园附近有野猫,存在安全隐患,要求管理人员把它们赶走。后来沈枝意果然没有再见到那窝小猫。他的生活又回归了往常循规蹈矩死气沉沉的模样。

    沈枝意擅自陷进回忆里,忘了自己刚才的问题,也没注意到许桉的回答。

    许桉拍了拍他的手背,沈枝意才醒过来,然后突然转过身抱着许桉,闷闷地说“谢谢你”,“喜欢你”和“对不起”。

    这个时候许桉发现自己是不了解沈枝意的。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上一秒在开心,下一秒又情绪消沉。和自己断联一百多个小时,见面后却只是敷衍地抱了自己,带他做喜欢的事情的时候,又变得像是很粘人的样子。不知道他为什么道不明所以的歉,却总是不改变,让自己永远患得患失。

    许桉发现自己不了解他,也发现自己不愿意怪罪他。

    明明是沈枝意在西北草原的时候说过想骑马,那次没有实现。许桉记着,沈枝意自己好像忘得很干净。

    沈枝意不爱自己,不在乎自己,最擅长的事情是怪罪自己和道歉。因为没有得到过正确的爱,所以没办法给许桉很多爱也是正常的。许桉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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