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白眉和梨子 (第1/1页)

    诸神殒绝一说流传甚久，到底无人辟谣。不过那倒也是，现在这年头，已不兴上位神明主宰世界那一套，多数的神在日渐趋弱的信仰中悄无声息地毙了，余下的一些於如常平静安宁的日子里倦得发疯，疯得几yu想毁天灭地，最终踏上灭亡一途，自迎终结。

    ——以致末法时期，神Si尽，留太多妖鬼JiNg怪苟存人世，而不被寂寞与大环境的动荡、时代交替b疯的办法，便是隐世，等待不知几何的Si期，或者真正融入人类社会。

    北巅的念石是前者，他住在设有结界的竹舍规避尘嚣；毛归二他们是後者，即使平时生活更多是展现妖的那一面，但牠们在现代人类社会都有自己的定位和身份，算是一半屈服於现世的趋势。

    後又多少光Y过去，念石跟归二他们存了个共识：仅仅五十年之後，落山那一块的妖怪都开始口耳相传——「有妖在西岳发现了仙人的屍骨，亲眼所见，这是不是说明这世上……从此再无神？」

    神已Si尽。

    「不会的！这附近神迹依然在，若是无神庇佑，人间哪座森林草木如此蓊郁？河清鱼跃，栖息在林子里的生物也那样多……我相信世上还有神，一定有的！」自然亦有人持相反意见，可无论如何，念石并不是太在意，其余的JiNg怪更不介怀。

    在世艰苦，与其渴盼神仙下凡，不若我命由我不由天，自己做自己的庇护。

    毛归二深以为然，毕竟就连他所知道的最後一个神，那个老神仙，念石……

    他之所以为神，是因他成神前的一次际遇，使他获得了永生。

    永生多好哪？凡人拚Si求不得，他却轻易得到了，或许永生伊始那念石是高兴过的，可是几十年後，亲人至交去世；两百年後他搬到异地去，这次他学聪明了，建立起的关系除凡人外还有能视妖鬼神的道士、降妖师、和尚，那些人仅是b凡人多活了那麽一点，就那麽一点，都不够他在漫长余生中阖眼打个盹……永生虽好。永生虽好。

    对念石而言，恐怕永保容颜，R0UT不灭，更像是个咒诅吧。

    南海，北巅，东境，西岳。人类划分地域的方法与妖怪不大相同，自古而今这片土地大略依面向分作四块，尤其以南海气候温暖宜人，东西两区Sh润凉爽，其他向北地带最冷。

    纵是四区无王，妖鬼JiNg怪的流动已彼此达至一种饱和，世代太平安生，但只要是消息不迟钝的妖，都知道均衡四方里，西岳地大物博，不少妖怪迁到那里落户，且西岳的大妖和善，不g残害同类的事。

    蓝杉雀跃地蹦蹦跳跳，走起路来曳着脑後束成马尾的蓝发，两只稍宽的袖子抱着怀，兜了颗白眉赠与他的梨果。

    他与白眉出自同宗，又是好友，经常联络交流。蓝杉天赋较高，开了灵智不过百年就可化形，白眉起步晚了点，可胜在修行虔心努力，估m0着下个百年就能化人；为了增广见闻、加速修行，白眉决定出外游历，也是在途中，他捎回了一个消息。

    「我的迷谷树枝早在南海时就被鲛人抢走了，他看起来特别野，眼睛发着凶光，好像还想抢我的盘缠，我就吓得赶紧走了……我怎麽知道附近会有传送阵，这东西不是早该消失了吗？我，我不小心踩到传送，一回过神，我就在北巅了……」

    白眉拍着翅膀飞在他身旁b划，「一开始我不知道那里是北巅，是有个猫妖告诉我的，他看我在传送阵旁发呆，好心提醒我一句。他说完便走，我瞧他不像坏人，对北巅也很了解，就偷偷跟着他，想问他更多北巅的事情。然後我在他身後远远地跟，走了很久到一个山顶，他走进一间竹舍，再过没多久，又有只猫妖来到山上，还喊着老神仙、快递什麽的。」

    「然後呢？」蓝杉歪了歪头，「什麽老神仙？」

    仔细回忆在北巅的际遇，白眉将他掩在翠叶丛中被一名容貌清俊的青年揪着的故事说了一遍，听猫妖的对话，这名青年唤作念石，念石脾X温和，发觉他就在一旁窥视，不但不恼，甚至挑了个鲜美多汁的梨给他，让他一解饥饿。

    念石就像招待自己的朋友一般，亲切待他，问清他的来意後，还让他原本想结交的猫妖同他说了很多北巅的特徵与历史。

    临走前，他多赠了两个梨供他路上带着吃，念石使了个小法术，白眉一瞬置身烟波浩渺，撑过转眼的失重感，他就回到了西岳。

    「是真的，你别不信，念石大人身上的气息和其他妖都不同，我可以感觉得出来他没有妖力，但却有别的什麽……像是神格一类的力量，虽然念石大人表现得很和蔼，可是他的力量很强大，是我见过最强大的存在！」白眉说，「毛归三……就是那只猫妖，他跟我说落山一带因为远离都市，偏乡的人类们都还信仰着神，供奉神，他们在山腰立了祠，千年来村镇变革，那里的人们仍然信仰着神仙。」

    「那些人类信奉念石大人，将他当成落山的守护神。」

    「而且不止是人，毛归三他们与其他北巅的妖都一样喜Ai这位、不知是不是最後一个的神。」

    《山海经．南山经》迷谷：有木焉，其状如谷而黑理，其华四照。其名曰迷谷，佩之不迷。

    迷谷似构树，却又有黑sE的纹理。能发光，人带上它就不会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