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希望 (第1/1页)

    夜深了，宿舍外一片静谧。h天骐悄悄披上外套，走到球队宿舍後的小空地。那里有几盏昏h的灯，刚好够看见人影。

    他找到了弟弟。

    h天骥坐在球袋上，一手握着水壶，一手拿着毛巾擦汗，身旁摆着刚练完的投手用具。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看了一眼，没有太惊讶。

    「你看到啦？」天骥先开口，语气不轻不重。

    h天骐点了点头，然後缓缓问出口：「你……真的不当捕手了吗？」

    这句话他忍了一整天，终於压不住。

    h天骥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喝了一口水，才慢慢地说：「现在的我……没得选。」

    「为什麽？」天骐直视着他，眉头紧锁，「你以前不是说，想跟我当一辈子的投捕搭档吗？」

    天骥笑了，语气带着一丝轻描淡写的自嘲：「我当然想啊。但你也看到了，我那样的捕手，站不住脚啊。」

    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转着水壶瓶盖，「凯成说得没错……我只是站在你後面跟着混的那种捕手。现在，就连混都混不上了。」

    「我不管他说什麽！」天骐语气一急，「他不是你！他根本不了解你过去为我做的那些事——」

    「天骐，」天骥打断了他，声音却很平稳，「不是他不了解，是我真的不够好。」

    h天骐沉默了。

    天骥缓缓仰起头，看着夜空，一口气吐了出来：「我试着蹲得更稳，练阻杀，配球……我什麽都练了。可是每次一站上场，我就只剩下失误和无安打。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当你的捕手了。」

    「那你现在投球，是想转去当投手？」天骐语气里有一丝压抑不住的情绪。

    天骥偏过头，露出一抹微笑：「说实话，投球……还挺有趣的。」

    那笑容很淡，却让天骐心口忽地一闷。

    「但我知道啦，我不是你，没有那麽强的左手，也没有你那种天生的直球。我能不能撑下来，说不定再过几周就知道答案了。」

    他垂下眼帘，像是跟自己说的一样轻声道：

    「只是我现在已经没什麽机会了，投手也好，指定打击也好……我只能Si命抓住任何一个能留在场上的机会。」

    h天骐沉默地看着他，想说什麽，喉头却堵着。

    天骥转头看他，眼神平静却坚定：「我不会放弃当选手，天骐。不管是在哪个位置。我还没输，我也不想输。」

    那一刻，h天骐忽然有点难受。

    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一直都是笑着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如今，为了留在场上，却要用这样几乎赌上全部的姿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拼命奔跑。

    而他竟然……连一句能让弟弟安心的话都说不出口。

    h天骐离开後，宿舍後方再次恢复安静，只有夜风轻轻掠过C场上泛白的界线，夹带着几声远方狗吠与虫鸣。

    h天骥静静地坐着，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掌心满是厚茧，指节的皮肤因为长期训练早已变得粗糙，右手虎口的位置甚至裂开了一道小口子，还渗着血。是刚刚练投的时候撑不住了，他自己都没察觉。

    他伸出手指，试着把绷紧的手张开再握紧。那种酸痛感让他皱了皱眉，但他没有放下手，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双每天都在球场上拚命的手。

    这双手，曾经每天接着哥哥投来的球。

    以前，h天骐每天训练到多晚，他就跟到多晚。哥哥多麽强，他就b自己多麽拼。因为他知道，只有努力到极致，他才能站在哥哥身边。

    他不能偷懒，不能喊累，不能慢下来。

    因为一旦慢下来，他就会被落下。那是他从小就知道的道理。

    「你怎麽那麽拚？」国小教练问过他。

    「因为我哥太强了。」他那时候这样笑着回答，满脸是汗却眼神发亮。

    从小到大，他始终告诉自己：只要他努力、只要他不放弃，他就可以成为哥哥最坚强的後盾，最信任的搭档。

    可是现在——

    他看着手心的伤口，那茧厚得像盔甲，但心里却是空的。

    他发现自己再怎麽努力，跑得再怎麽用力，也追不上了。

    哥哥的球速已经飙破一四六，站上了整个学校、整个联盟的巅峰；而自己，却还在为一场b赛、一支安打，挣扎得喘不过气。甚至在最重要的舞台上失误，被换下来，被冷冻，被叫去二军……

    那天之後，教练没有再叫他上去蹲捕，连指定打击都没安排。只问他一句：「想好要改位置了吗？」

    他知道，自己连当哥哥的捕手的资格，也已经开始动摇了。

    「原来，我真的……追不上了啊……」

    他低声喃喃，彷佛这句话说出口，心里那道被压了很久的裂缝终於撕开，里头涌出的不只是委屈，而是无力。

    他还记得那时候第一次和h天骐组成投捕搭档的感觉，像是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他是那个能接住哥哥一切的存在，能读懂他所有暗号的存在。

    可现在——

    h天骐不需要他了。

    就算嘴上没说，h天骐的表现就像在告诉所有人：「就算没有那个捕手，他也能投出一场好b赛。」

    他当然知道，哥哥从没真正抛下他，可那种默默拉远的距离，就是让人快喘不过气。

    他终於明白，那不是谁的错。

    只是他们之间，有了一条无法跨越的天堑。

    那不是一步两步可以跨过的距离，而是一个人再怎麽努力奔跑，也无法填平的差距。

    h天骥闭上眼，任风轻轻掠过脸颊，凉凉的，却无法冷却心里翻腾的情绪。他不敢哭，但眼眶早已Sh润。

    他慢慢抬起头，望向黑沉的夜空。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功，投手、野手、或者乾脆转学重新开始。他不知道这些练习会不会有结果，也不知道这场与自己和时间的赛跑，能不能赢。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

    不能。

    因为就算那个位置不再是「哥哥的捕手」，他也要找到新的位置，能让自己站在这座球场上。

    不管多痛、多慢、多累。

    只要还能握住球bAng、投出一球，他就不能放弃。

    哪怕只是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