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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第1/1页)
    从杂货铺到谢秋的舞厅没用多长时间。这里的舞厅白天关着门,晚上才变得热闹。    谢秋经营的舞厅是海城最大的,明面上是正经生意,背地里赌场、卖yin、高利贷,没有一样是不沾的。    前门是舞厅出入口,从后门出来的,基本上都是赌徒。这条巷子,是城里的红灯区。    许白木已许多年没回来,谢秋手底下的新人不认得他,在门口受到了阻碍。    阿强长得凶神恶煞,抓着那人的衣领子,阴沉沉说:“瞎了你的狗眼,许哥你都敢拦?你看我不——”    许白木喊了停,阿强一把将那人推在地上。    这时一个白白净净的男人从里面出来,大概是里面暖和,他穿着单薄,腿长腰细,到门口时看了许白木眼中闪过惊愕,试探性问:“……许白木?”    “秋哥,别来无恙。”    舞厅最里面的房间,是谢秋用来接待自己人的地方。许白木跟着谢秋进去,阿强和其他人在门口守着。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去接你。”谢秋坐在对面,将煮好的茶放到许白木面前说。    “临时来这里办一件事,顺便来看看老朋友。”    城小,事儿多,一点点动静都像长了脚似的。    谢秋抬眼看了看许白木的神色,便猜到了他大概是为了他高中老师的葬礼而来。    “最近怎么样?”许白木打趣他叫他“秋老板”,被他打住。    “什么老板,混口饭吃,”他说,“浮萍罢了。”    浮萍一样的人,是没家的浪子。    遇到了想停留的地方,就算是片污泥沼地,也想扎下根去。    谢秋是外省人,十年前来这里,就一直没走。他是这家舞厅名义上的老板,但实际也只是一个打工的。谢秋比许白木年长,从他还在海城的时候就认识了。    那时候他们在同一人手底下做事,觉得他年纪小,又父母双亡,便对他事事照顾。这些年许白木虽然不在海城,但也没断了联系。    谢秋问他这次是不是留下,许白木想了想,没有留下的理由。    在里面坐了会,谢秋说留他吃个午饭,许白木抬手看了眼腕表,的确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本是打算留下的,但又听谢秋说,等会有个人要来,偏那人是他不想见的,便向谢秋告辞了。    从后门出来后,许白木寻思着找个地方吃饭,走过巷子转角看见了一个人。    是昨天那个杂货铺的少年。    个子很高,也很瘦。穿着一件黑色棉服和白底蓝边的裤子,有点像校服。    程风野是出来买饭的,他提着一份面,在许白木对面,隔了一条马路,目光正好转过来。    看到许白木的一瞬间,下意识就慢下了的脚步。    是那个夸他好看的男人。    他看见许白木从舞厅的后门出来,微微皱了皱眉毛,随即将视线从男人身上移开,并加快了步伐。    许白木双手插进西裤口袋,对着少年快速离开的背影思忖着。    这是吓着他了还是被讨厌了?    他又看了眼左右两边凶神恶煞的男人。    确实不大像好人。    许白木定好了回去的时间。    晚上谢秋要给他送行,请他去舞厅。    这里人多,也乱。酒味、烟味、香水味和男人的汗臭味混在一起。    舞厅里面灯光弄得又黑又暗,台上有个舞女在唱歌,唱的是Beyond的《情人》。    一个涂着红唇的女人领了一群女孩子,看着年纪都不大。还有一些牛郎。几个坦胸漏乳的女人结伴经过,一股甜腻的香水味残留在空气中。    在这里的人,有身不由己,有自甘堕落。    许白木带着阿强朝着舞厅的包间方向走,扫了眼最里面的一扇小门,看到黑暗中从没关严的门缝中渗出一点昏黄的光,两个男人叼着烟,靠着门边的墙壁闲聊。    这是赌场的入口,一般人进不去。    谢秋找了几个姑娘作陪,空气中弥漫着香味,包间里烟雾缭绕缠着几缕昏暗的光,这气氛便像是天然的催情剂。    这里暖气开得有些足,又或是外面太冷,阿强进来一会儿就觉得浑身发热。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连带着包间的门都开了。    “谁他妈的不长眼?”谢秋的一个手下朝着门口大喊。    热潮被开门灌进来的冷气吹散了些。    门口一个肥胖的男人一看是谢秋的场子,连忙叫了声“秋哥”,油光满面的红脸膛堆着笑,点头哈腰地赔不是:“手底下小弟不懂事,对不住对不住,打扰了。”    男人说罢关上了门。    之后的谈话中,听谢秋话里话外的意思,等会还有人要来。    许白木想图清净,但有些事情,真不好躲。    闻着这些人刺鼻的香水味道,许白木感到不适,便借着上厕所的空隙出去透气。    这时走廊里已经引起一阵sao动,许白木经过时,瞥了一眼,原来是刚才那个男人在教训一个人。    对方被打到墙角,浑身脏兮兮的布满了鞋印,低着头,看不清脸。    他身边围着几个混混和一个女人,一个男人弯腰提起那人的衣领,那张藏在阴影处的脸便露了出来。    许白木站在男人身后,抓住了对方要挥出拳头的手腕,目光穿过这人的头顶,与角落里的少年对上。    男人扭头看向身后的许白木,手腕产生的剧痛令他脸部扭曲:“你他妈谁啊?”    程风野嘴角沾了点血,眉骨上也挂了彩,他的手撑在地上,抬头看着许白木站在背光处,居高临下,身形将他和面前的这个男人笼在一片阴影里。    “你在这儿干嘛呢?”    他呆呆的不说话,许白木一脚将前面碍事的男人踢开,又重复了一遍:“问你呢,在这里干什么?”    程风野张了张嘴,声音沙哑:“……送东西。”    领头的胖男人带的人多,而许白木身边只有一个阿强,他们便围上前去。    这时一个人在对方耳边低语了几句,令他脸色一变。    他一改嚣张态度,说:“劝你一句,别多管闲事。”    “不是闲事,是感兴趣的事。”    “这小子跟你有关系?”    许白木想了想,关系确实没有。思绪一转,他继而再次看向墙角的少年,说:“叫哥。”    程风野微愣,被对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有些无措,片刻,他垂下眼眸开口:“……哥。”    不知为何,许白木的心情突然变好了,满意地说:“听见吗?现在有关系了。”    男人向旁边啐了一口唾沫,脸上的油光似乎将褶皱衬得更深。“他调戏我女人,总得有个说法。”    “你调戏她了?”许白木问。    “没有,”程风野说,“是她往我身上靠。”    许白木看着那男人说:“听见了?”    “他说什么你就信啊?”    “怎么了?”许白木看向在场唯一一个女人说,“她的话能信,我家小孩儿的话就不能信?”    对方看出来了,许白木是存心想找事儿。但碍于这是谢秋的地方,不好跟他动手,朝着旁边的一个男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走了。    随后他退一步,说只要程风野给他道个歉,这事儿就算是过去。    许白木眉心一跳,嘴角依旧蕴着淡淡笑意,杀伐之气从眼底散开。    他走到少年面前,伸出了手:“那就,道个歉。”    程风野在满身狼狈中抬起脸,看着男人逆光的轮廓。    他知道这世道从来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因此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许白木向自己伸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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