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之3 (第1/1页)

    我们坐一段捷运、骑一段车，回到市区以经九点多了，小祯先载我回她的家换衣服。

    「啊，今天来不及去看巧苼的爸爸了。」她有些遗憾地说。

    「你真的很关心她们家人呢。」

    「因为有些事是只有我才能做的。」

    小祯与我隔着一扇门，在漆黑中继续说道：「身上cHa着那些管子，又没办法说话，只能半昏半醒地躺在病床上，那种感觉，我光想到就觉得很痛苦。这时候，如果他知道有一个人，可以听见他心里的声音，他应该会尽全力把想说的话都告诉那个人。」

    小祯平淡的声音底下，透露着她关怀的心意。

    「你有听见他想什麽吗？」

    「至今为止，意识不清的伯父时常会透露一些模糊的讯息给我，我会适度在他耳边低语，以表达自己的回应。当意识b较清醒的时候，他会发出四肢酸麻的讯息，这时，我会想办法提醒巧苼的母亲，好让她可以帮他按摩，偶尔，我也会帮忙，直到他舒服後，我们才停下来。」

    此刻我已经换装完毕，打开门，好让房间的光线透出来。

    「毕竟我还是外人，巧苼mama有时也会有不方便在我面前开口的时候。」

    「什麽意思？」我一跛一跛地走出来。

    「例如，从伯母的心里，我知道她有时候会趁没有外人的时候，询问丈夫的意见和感觉。」小祯进而模仿巧苼母亲的口吻：「我知道这样很辛苦，我也知道你非常努力，你很勇敢……巧苼mama会这样说，然後她这样问他：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很痛苦，你还想继续这样下去吗？如果你真的不想，你可以眨一眨你的眼睛，或者，动一动你身T任何一个部位，让我知道你的意思。」

    我想像巧苼的母亲靠在床边，轻拍丈夫的模样，她温柔地在他耳边轻语着，满是惋惜与怜悯的神情。

    外人一定会希望全力治疗病人，感触最深，压力最大的却是在一旁照顾病人的人，有的时候，该如何帮病人做决定是一个两难的课题，由於不知道病人到底是怎麽想的，一般人都不敢轻易下决定。

    但是，看着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整天躺在那张病床上，我们不禁自问，那是否也是一种折磨？

    活着的折磨。

    不觉，我的眼眶有些糊了，还好外面很暗，不会被看出来。

    我们缓慢地走下楼，小祯帮我牵车子到外面。

    「敬豪，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我偏着头看她，等着她接下去说。

    「我确信自己可以听见巧苼爸爸的心声，但是碍於旁人，我一直没办法好好和他对话。所以，我希望有一天能够单独去探望他。」

    「你希望我怎麽做？」我问道，没办法回避她恳求的神情。

    「找一天晚上帮我支开其他人。」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我停格一会，「听了之後又能怎麽样？」

    「啊？」小祯似乎很讶异我会这样问。

    「就算听了那些心声，你也不能做些什麽吧。」

    我试图牵过脚踏车，想要跨上前座，但是小祯却b我抢先一步坐上那个位置。她拍了拍後座，示意我坐上，我只好乖乖照办，希望这时候不要有熟人看到我们就好了。

    「还记得我们一起打排球的时候吗？」她问。

    「当然记得，你突然变得很强，而我却不了解是怎麽一回事。」

    我回忆当时的画面，攻势越凌厉，小祯的反应越快，我击出了许多杀球，却都被小祯一一回击过来，反而是那些让人m0不着头绪的轻拍偏球，小祯却没办法及时反应。

    「我当时清楚听见你的声音，因为你心想着要攻击我的左路，所以我就冲到左路接球。你的球路和你的想法一致，所以我才能准确掌握到，但是，像是那些漫无目的的球，我反而很难去接。」

    「原来如此。」我理解般地点头：「但是这和这件事有什麽关系啊？」

    「今天，如果你是我，你清楚知道我要把球打向左斜对角，你会怎麽做？」

    「当然是冲过去回击啊。」

    「那如果你清楚知道，就算知道球路，不去回击我的球会让我b较高兴，你会去接吗？」

    「这……如果这样你会b较高兴的话……」我吞了吞口水，「不去接也没差啦。」

    「这样你还认为听了之後不能怎样吗？我可以选择回击或者是不回击。」

    我当时并不是很了解她的意思，但我并没有再多问些什麽。

    我让小祯送我回家，并且答应她支开巧苼和她母亲。

    「你要什麽时候？」

    「能越快越好，最好是下礼拜一。」

    那不就是後天了吗？

    我微一沈Y：「我尽量。」

    「那就先谢谢你了罗。」

    她正要离去前，我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让我知道这麽多耳机的秘密，不怕我告诉别人吗？」

    「不会，因为你是一个正直的人。」小祯自信满满地说。

    看似简单的称赞，在我心里却掀起了微妙的变化，小祯巧妙地将我长年最在意的形容词「Si板」转化成「正直」，这让我大为感动。

    在我不知觉的情况下，渐渐地……对她产生了好感。